难得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楚云七从小溪里走出来,随手拎起边上的衣物擦干身上的水。

    两年多前那场围山之困后,他们几人花了不少精力才得以从江湖中销声匿迹,最终落脚在齐州附近这一处隐秘深谷之中。

    扎根之后得了一口喘息,江湖风浪渐平,他便与段临风一同去了穆勒里九行仙处寻访,一去就是三五月,昨日深夜方才风尘仆仆返回谷中。

    段临风许久未见家人,一早起来就匆匆洗漱整装出了门。而楚云七在九行仙那里被天天督促练功,练得皮都紧了三层,一路又是舟车劳顿,好容易得了休息的机会,挨上枕头就睡死过去。到段临风起床时,他仍睡得香甜。段临风推他两遍,总是叫不醒,念及他疲累,也不忍叫他,只在耳边嘱咐了他醒后去妹妹的居处找他,自己先出了门。待到楚云七终于睡足悠然转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起床收拾了一番,见段临风还未归来,左右无事,日头又正好,便去附近小溪中洗了个澡。春水初融,溪流被太阳晒得正暖,如丝绸般潺潺淌过,一身的疲惫都被化去。楚云七穿好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正欲往段临霜和段临雨的住处去,却见到颜寄欢急匆匆在他与段临风的院落门口踱步。

    “楚云七!你上哪里去了!”

    “哟,妹媳妇来了。”他心情正好,张口就是一句揶揄,“数月不见,还是那么没大没小的。”

    颜寄欢勉强一笑,竟也没与他置气:“我是有正事来找你,不与你说笑。”

    楚云七与颜寄欢相识多年,她性子一向是飞扬跋扈,鲜少有这么柔声细语的时候,楚云七一看便猜她定是惹出了什么祸,寻不到办法才跑来找他说和,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怎么了?你做了什么妖惹妹妹不高兴,被赶到这来面壁思过了?”

    “胡说八道!我和霜儿好得很!”颜寄欢眉毛一竖,不知又想起什么,随即语气软了下去,“不过这件事的确只有你能帮忙……”

    楚云七眉毛一扬,以为自己猜中,偏要压压她的气焰,于是抱起胸故意拖声道:“那我可有什么好处没有?”

    平素他这样玩笑,早就挨了颜寄欢的拳头,不想这次她却没有半分生气,反倒露出一丝扭捏神色来。

    “这事……非要说起来,对你……也不算没有好处。”

    见她如此,楚云七好奇心顿起,立刻催她快讲:“你倒不如直说了,左一句好右一句坏的,猜得人心痒。”

    颜寄欢支吾半天,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她跺脚哎呦一声,拉了楚云七的衣袖,往他们的小院里一送。楚云七这时才发现小院门前的石桌上趴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段临风!

    “小风!”他登时没了玩笑的心思,忙甩开颜寄欢上前去查探段临风的动静。只见段临风双目紧闭,不闻不应,额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是没了意识。

    好端端一个人,出门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回来成了这样,楚云七急了,回身问颜寄欢道:“他这是怎么了?”

    颜寄欢知道他见了这一幕一定会心焦,赶紧解释道:“你别担心,只是晕过去了。”

    “只是晕过去了?!”楚云七一听,简直是要气血攻心,偏偏颜寄欢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去探段临风脉搏,却发现跳得竟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强劲几分。

    不如说是过于强劲了。甚至有点可疑。

    楚云七对相脉学一向是一知半解,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意思。颜寄欢拉了他坐下,道:“你先莫急。段哥没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