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们挨打这事,其实最后也没有个是非曲直出来,但是举人们被惩办了,教授匠人们又有了官身,自然也就没人较劲了,官身可比什么都重要。教授们若是早知道挨打能换来官身,登州街面上肯定早就被找茬挨揍的人给挤满了。礼制难题暂时解决了,何苦算是了结了一个官司,但下面一个,难度却更大。

    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之间的官司,闹腾的并不大,大家还是在客客气气的商量,可是想解决问题却很难。这事是个罗圈官司,面上是吏部和督察院、大理寺查了五军都督府一把,然后署理五军都督府的赵括便告了工部的状,工部又说这是兵部的锅,可实际上这事和兵部的关系并不大,而是户部、礼部还有工部的事。除了刑部与这事没啥关系,整个朝廷都给牵扯了进来。

    按照信藩的规矩,五军都督府如果需要军械,他们便需要开列出需求明细和用途,然后上交兵部审批。兵部审批之后向工部提出生产需求,五军都督府拨款给工部,工部生产完了就把成品交付五军都督府。这个流程保证了兵部对五军都督府的管控,同时也让五军都督府可以自行构建军队,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这次偏偏就出了问题。

    韩宋统兵南下之后,赵括便署理了五军都督府的事务。弘光元年闰六月底,赵括应水师的请求向兵部提交了一份公函,要求为水师增建各类型战船一百二十余艘。兵部接函之后,很快做出了批复,而且根据实际情况,要求将增建的数量调整为一百五十艘,并向工部发出公函要求配合生产。工部接函后派人与五军都督府接洽设计施工,五军都督府也就把款拨给了工部。到这里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再往下走,画风就全变了。

    “七哥、兴平先生、厚野先生,我赵括不骗人啊!户部的账目,还有工部广储司的图纸都可以证明的,我们五军都督府是款也拨了,设计要求也都提交了。我还带着李孝贤他们几个去造船厂看了船的,那龙骨都在那里呢!我们是亲眼看见过的。我们五军都督府训练新编水军有什么毛病,我不能等船进港了再招兵吧!”赵括态度挺好,但是坚决不肯为这事担责任,一个劲的叫屈。

    吏部和督察院、大理寺年底对信藩各衙门做了一次年审,发现了不少问题,处理了不少的问题人员,但是其中五军都督府的一个案件,直接引发了这次的官司。五军都督府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平安通过了年审,但是闫云鹤却在最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水师有八千多水兵在岸上嗮太阳呢!这事虽然不算吃空饷,但是蓄养无用之兵,浪费国家财政,那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不是了。督察院给五军都督府开出了巨额的罚单,要求追回前期的拨款,由五军都督府自行解决这些水兵的粮饷,而且还对赵括以下的各级将领全部记过惩处。

    八千多人半年的粮饷,赵括拿什么还啊!他总不能把五军都督府的衙门给卖了。而且这事也不怨他们五军都督府,这些水兵是给新建军舰准备的,工部迟迟不能把军舰交付给他们,有毛病也是在工部身上,不能让五军都督府背锅呀!所以赵括第二天去督察院提出了抗诉,而且把工部给告了,仨月的工期,工部干了半年多,怎么能说是我们五军都督府的毛病。

    工部拖延工期,导致五军都督府舰队无法组建,还真不能怨五军都督府,所以吏部和督察院又找了工部。葛隆无辜的笑了笑说,这事不赖我,我是和兵部沟通过,兵部是同意了的,兵部自己没和五军都督府协调好,关老子球事。戴宪明、闫云鹤又找了朱沃,朱沃则说葛隆玩文字游戏,谁能想到葛隆家的暂缓是半年的意思啊!然后两边就开始扯皮,朱沃说葛隆生产缓慢,葛隆则说朱沃理解能力有问题。

    “我不管你们谁的责任,总之八千无用之人不能白白耗费国家粮饷,这冤大头的钱,国家不能出!”闫云鹤也理不清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他就是要守护国家的利益。

    “我的兵怎么没用了,我的兵都好着呢!他们无用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船,早把战船给我,他们早就杨帆海疆建功立业去了!”赵括则咬死了船的事。

    一个皮球大伙儿踢,闫云鹤又死守原则见谁咬谁,大伙儿就全都扯起来了,一直扯到了何苦的面前。

    “赵括说的没毛病,他这段我基本听明白了,可是工部为什么要暂缓造舰,后续又都是什么呀?”何苦偏袒赵括,先把赵括给拎了出来,而且工部和兵部那段他是真没弄清楚。

    “殿下,工部造海船需要大量橡木等优质木材,预先还要做风干等方面的处理,五军都督府一次造舰一百五十艘,我们工部木料不足,所以向兵部提出了暂缓的要求,兵部也是同意了的。”葛隆一脸的无辜。

    “你们工部当初在船台上便有数十艘帆船,你只说暂缓些时日,谁能想到你一艘船也没交付给水师,还一拖就是大半年呀!”朱沃直接跳了起来,这次他可是让葛隆给玩了。

    “对呀!兴平先生,我也去看过,你们当时已经有几十艘成品了,虽然是飞剪式帆船做不得战列舰,但给我们做补给和一般战舰也好啊!”赵括对这事印象很深,他是看见船了,才开始招兵的。

    “兴平先生?”何苦也疑问了起来,他怀疑是葛隆为了挤兑朱沃,故意搞出来的事端。

    “这个……殿下,您问问礼部和户部吧!那些船,让他们给调走了,可不关我们工部的事!”葛隆的确卡壳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把别人给推了出来。

    “殿下,户部和礼部在此次年审中,都发现了数个需求提报和拨款同时进行的案件。”闫云鹤给葛隆做了个证,户部和礼部都有违规操作。

    “把李延升和谭慕圣找来!”户部的实际当家人是王玉璇,当何苦总不能拉自己老婆来对质,只能让户部的二把手口吃谭慕圣出来。

    礼部和户部的人一到,工部那些船的去向就清楚了。户部要把吕宋的税赋和产出运回山东,礼部要经营对琉球、朝鲜、扶桑的商路,他们都需要大量的海船。谁也没想到吕宋的产出会那么高,罐头、玻璃、布匹等产品会在朝鲜、扶桑、琉球等地卖的那么好,所以户部和礼部在海船准备上都严重的不足。

    船不够,活还要干,户部和礼部便开始满世界的找船了。五军都督府闲置的补给船他们借用了,民间各型船只他们也搜刮了个遍,但缺口依旧难以不足。偶然发现工部造船厂里还有船,他们也不管这些船的用途,当即冲上去就把船给分了。葛隆也是真有恶心朱沃的心思,所以他卖了礼部和户部的人情,把这几十艘军舰全给改了民船。

    “我记得连续几个季度都有批准工部增建造船厂的奏议,咱们的船厂规模也不小了。即便礼部和户部调用了一些船,也不应该出现工部半年不能交付五军都督府船只的事情呀!”何苦对内里众人的小心眼懒得过问,他就想知道工部的产能怎么这么低。

    “殿下,不是工部懈怠,实在是木材太少了,我山东境内几乎没有可用于造船的木材了!现在需用的木材都需要从吕宋运来,而吕宋航线的运力本就不足,所以……”葛隆的问题也简单,他就是没有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