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喀拉特汗国都城基达的严整,也见识了齐属沙州津门城的大气恢弘和干净整洁,再瞧瞧眼前这破败而凌乱的苏拉特城,易卜拉欣·汗立时感到一种强烈的反差。

    嗯,没有齐国人参与建设的城市,好像才是这个地区正常的状态。

    尽管苏拉特城内仍不缺王公贵族的豪华府邸和商人的奢靡大宅,但更多的则是低矮破旧的木屋和土屋,街道上的路面也是坑坑洼洼,而且还因为搭建了无数的临时建筑,使得道路显得逼仄而凌乱。

    市井中的乞丐和难民也很多,蓬头垢面,神情呆滞,只有看到有路人经过时,才会强打一丝精神,露出希冀的目光,求得一点施舍。

    市场中挤满了人,棚屋和店铺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售卖茶叶、香料、海产品和各种瑰宝的小摊贩摆满了街道。

    混合着咖喱、烤肉和花卉香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城市的嘈杂声和混乱让人感到眩晕。马车、行人、牲畜和野狗在拥挤的街道上争夺有限的空间,时不时会爆发出有钱人的恶毒咒骂声和贱民低低地哀嚎求告声。

    破旧的建筑物向城市四周不断延伸着,屋顶的泥土和草丛让人想起了城市的不毛之地。但即使是在这个贫困的城市中,仍有一些华丽的宫殿、商馆和寺庙屹立,挣扎着想要显现出昔日的荣光。

    在港口边缘,停靠着许多海船,船上的水手疲惫不堪,他们将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汇聚于此,然后在市场里流动,或者辗转输往内陆腹地,为这个城市带来财富和活力。

    易卜拉欣·汗搞不懂齐国人为何将他们负责印度地区外交事务的办公驻地设置在这座城市里,这里既不是印度的政治中心,也不是该地区的商业中心,只是一个日趋衰落的普通港口城市。

    难道就因为苏拉特是齐国曾经最早建立商业据点的贸易港口,故而才一直不舍得离开?

    在苏拉特稍事休整了两天,几名齐国官员与他们进行了初步接触。

    同样的,齐国人提出了警告,不希望波斯地区的局势出现重大变动,要求纳迪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与波斯萨法维王朝进行谈判,以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和分歧。

    作为“公正”的第三方,齐国愿意为他们两方之间的谈判提供必要的指导建议和合适的地点。

    对于纳迪尔所求,想与齐国展开深入的经济交流,加强彼此之间的贸易往来,齐国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意开通赫拉特至坎大哈的贸易渠道,双方将给予往来商队(商人)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

    当易卜拉欣·汗隐晦地提出,想要从齐国采购大量军械物资,尤其是先进的火炮和火枪时,齐国人对此明显有些迟疑,却没有直接予以回绝,只是言及,需将这个要求汇报给他们的上官。

    没有拒绝,那就意味着无限可能,易卜拉欣·汗对此抱有极大的期待。

    数月前,虽然纳迪尔在马亚梅一战当中,重挫萨法维王朝军队,但对方那支装备了火器的新军部队着实让纳迪尔军吃了不小的亏。若不是督战的艾哈迈德将军拥有非凡的勇气和毅力,发起侧翼进攻的骑兵部队差点让这支新军以密集的排枪射击给击溃。最后,硬是付出了千余骑兵损失的代价,杀入帝国军队阵列中,方才使得新军部队发生崩溃,继而一发不可收拾,被纳迪尔军趁势掩杀,取得最后的大胜。

    据说,在战斗开始时,轻敌冒进的帝国军队一窝蜂地向前冲锋,以至于他们的火炮部队还未来得及跟上来。要不然,在对方数十门火炮轮番轰击之下,骑兵部队也不可能快速地突入阵前。即使冲至敌军近前,那也必然被火炮轰开冲锋队形,无法对帝国严整的军阵造成威胁。

    战后,纳迪尔并没有因为部队损失严重,而对俘虏的帝国军队士兵展开报复性屠杀,反而将那数千名被俘的新军士兵全部招降纳为己用。

    那些被俘的帝国军官更是受到极高的礼遇,不仅承诺给予他们不低于萨法维王朝那边的军饷和待遇,而且还赏赐了他们屋宅田地和大量奴隶,以使对方能全身心地归附纳迪尔,从而壮大纳迪尔的军事力量。

    不过,火器化部队虽然战力远超传统冷兵器部队,但耗费却非常大,一场战斗打下来,士兵所装备的火枪差不多会有三成以上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再多打几场,差不多所有的武器都得报废,需要重新装备了,而与之配套的弹药消耗量之大更是让人咂舌。

    所以,为了维持军队的战斗力,纳迪尔军事集团就必须要获得一个能持续补充武器损耗的稳定来援。

    在十六世纪初,奥斯曼帝国的火器部队加尼萨利军团在恰尔迪兰会战中大败强悍的萨法维帝国“红头军”后,在中亚地区便掀起了一股“火器化”风潮。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枪炮制作者,将火器制作工艺传入呼罗珊以及中亚各地。到了17世纪初叶,撒马尔罕、马什哈德、布哈拉等城市的火器工匠已经能仿制火绳枪和轻型火炮,安集延、塔什干、阿什哈巴德就是当时著名的火器走私贸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