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嘉似泄了气一般,就连之前的存疑都显得无足轻重一样,只有金瑶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你还听不听了?不听咱就回去了,我得眯个午觉,困乏得很。”

    丁文嘉点头:“你继续。”

    “其实很简单,一个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前说过,黑月和辛承互派卧底多年,丁旺福又生得老实可靠从未失手,所以黑月……又把丁旺福从派到了辛承那边,他一个人,吃着两边的饭,做着两家的活,用你们比较流行的话讲,叫碟中谍,对吧,这词儿……我也是刚学的。”

    “那他到底……。”

    “是黑的还是白的是吧。”金瑶当年也质疑过丁旺福,甚至就在几天前,当着辛承的面,想再次确认过这丁旺福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两边卧底的人就像是在悬崖峭壁之间走钢丝,左一点不行,右一点也不行,不动不行,动了更危险。

    丁旺福这个人,金瑶没办法全信,她信的是辛承,可就算丁旺福从头到脚都是辛承的人,谁敢保证,他没做过一点儿黑事儿呢?能在黑月里立住脚,站稳身的人,若非做了一点和他们臭味相投的事儿,人家会放心让你去对家那边套白狼吗?

    金瑶把这点看得很清楚,她没揭穿是因为当时宋戈还在丁家寄养,她不能和丁旺福撕脸,更不能和辛承闹僵了关系,人情社会,她懂。

    可这番话,她不好直接和丁文嘉说,可丁文嘉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炙热得像是快燎起来似的。

    “白的。”金瑶继续嘬着这滚烫的菊花茶,还反问,“如果他是黑的,辛承怎么会带着他来求我治你呢?”

    金瑶深以为自己这也不算骗人,自己只是怀疑,未得求证,人之常情总是防不住“万一”和“例外”。

    况且,辛承是给丁旺福做了保的,如果丁旺福真的有问题,那也是辛承的问题。

    丁文嘉瞬间松了一口气,又抬眸:“我的蛇皮,果然是你治好的。”

    “不全是。”金瑶这是实话,“要破昆仑的诅咒不容易,辛承也帮了忙。”

    丁文嘉又“哦”了一声,眼神重新落回到手边的牛皮纸袋上:“你拿着吧,这东西放在我手里没什么用处,反而招惹祸端,肖金枝也好,凌冽也罢,他们藏匿在我身边,多半就是为了找这个,我的确看过,”她苦笑,“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

    金瑶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丁文嘉让她拿着了,金瑶推脱不开,只能暂且收下,她的手心覆上厚厚的资料袋,上头还温热着,应该是在烤鱼炉子旁边放久了,余温润养着她冰凉的手心,金瑶一边把资料袋往自己这边拉拽一边说:“不认识是好事,说明丁旺福把你保护得很好,他早出晚归,私造密室,藏匿资料,隐蔽你们母女,很辛苦。”

    金瑶把这包资料塞到后背,用脊骨压着,确定万无一失了才问丁文嘉:“你给我这个东西,有什么条件?”

    “没有什么条件,”丁文嘉摇头,“对我来说,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我把这锅丢出去了,我就轻松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我不想和蛇族有半点牵扯,我现在有事业,有男人,我不想其他东西打乱我余下的人生,能维持原状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福报了。”

    “你倒是看得开,”金瑶微微点头赞赏,“如果辛承和黑月都像你这样想,也不至于斗了这么多年,两败俱伤不说,还什么也没捞着。”

    丁文嘉轻笑了一声,方想问一句“黑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群人的代号?还是领头人的标志?丁旺福的日记里也写过黑月,金瑶也说过黑月,可这两个字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还没开口呢,就听到廊外哐当一声,梁霄骑着宋戈的小电驴来了,他停不好车,反反复复踩车蹬子都踩不下来,心里又着急,干脆把车靠着沿海一棵大树斜挨着,可朝着这边才走两步,车就倒了,路人纷纷侧目,梁霄愣了一下,看到金瑶盯上了自己,索性加快脚步,蹭到两人面前:“吃饭呢?”

    丁文嘉正奇怪梁霄怎么回来,余光里就瞅到落地玻璃窗后偷偷往这边瞄的饭店老板,丁文嘉一盯,老板就一缩头,整个人躲进了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