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让卢绾和卢弃去邯郸见他,那卢绾好歹也得跟儿子一同准备一下吧?就这样,卢绾终于有借口返回蓟城了。

    “陛下没说因为什么事吗?”卢弃皱着眉问。这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卢绾脱去厚重的铠甲,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卧榻上。

    “什么也没说,就说让咱尽快,你说这尽快是多快,明天一早就出现在邯郸吗?”卢绾揶揄着说,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拢,直摇头。

    “儿啊,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能经得起折腾吗?”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卢绾脖子一扭,脸一侧,语气跟着柔和了下来。“算了,爹干脆找人把淳于意请来吧,有他一同上路,安心得多。”卢弃还没来得及汇报自己的恢复情况,卢绾忽然有了主意。

    “淳于意这几日并不在城中。”卢义犹豫了一下,解释说:“事实上,他在全城戒严前就出城诊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可怎么办啊?”卢绾眼望高处,犯起了难。随随便便带个蓟城名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些人能中用吗?卢绾心里实在没底啊!

    “其实孩儿已经好多了,就是现在上路都行。”卢弃在一旁说。为了证明自己早就活蹦乱跳了,特意伸开双臂,转了几转。

    “你让爹再想想,啊,再想想……”

    卢绾稍稍瞅了卢弃两眼,竟打起了哈欠。

    卢弃看他困倦的样子,料想今天是没法出发了,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太阳已经爬到了树梢上,卢绾卧房的门还没打开。卢弃看在眼里,实在着急的不行,正想在房门上拍打几下,把卢绾叫醒,催他尽快上路。谁知道卢义却急匆匆跑来告诉卢弃,一切准备妥当,卢绾已经在王府外等他一同出发了。“闹到最后竟然是我在拖后腿!”走出王府时,卢弃一直在心中嘀咕,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到了王府外,卢绾果然已经骑在马上了。卢弃望见他,很想说他两句,卢绾却指着身后的马车,抢先说:“别骑马了,爹让人把那马车铺的很软和,你就躺在车里吧,睡着睡着,就到地方了。”

    “爹,你忘了我们去长安奔丧时,您是怎么做的吗?”卢绾问。

    “你能跟爹一样嘛,你还小,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无妨,就是给你皇帝大爷看到了也无妨。”卢绾面带微笑,摸着花白胡须说。

    皇帝点名道姓地召见地方上的某个臣子,几率其实很小。但正是这极小的几率,却能决定臣子们的仕途命运。因为皇帝会在和臣子们极其有限的接触中,对他们的健康状况、精神面貌、行事风格、谈吐学识等方方面面做出基本的判断。这些基本判断又会形成既定印象,从而在官员任用中产生甚为微妙,却有一定决定性的作用。

    卢绾深谙官场潜规则,自然是想在刘邦面前极力表现。

    另外,既出兵又不出兵之策虽然让燕军的实力免遭朝廷试探,却也在刘邦和卢绾之间制造出了不小的隔阂。这一次,刘邦突然召见他们,福祸难料,最好的办法便是“示强”。把卢家父子强悍的一面展现给刘邦,让他在没有摸清实力前,对他们不敢小觑,不能妄动。

    “您不是说要给我换匹马吗?马呢,孩儿怎么没看到啊?”

    卢绾给卢弃准备马车,那是父爱,卢绾不希望他坐在马车里,则是期许。卢弃看事情比卢绾还通透,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笑了笑,便前后左右找寻起了自己的马匹。

    “既然我儿要骑马,倒是有一匹匈奴马,小义,牵出来吧。”卢绾对卢弃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望着卢义招了招手。

    片刻后,卢义牵着一匹小红马走了出来。

    卢弃接过马缰,仔细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这马有什么特别的。与此同时,看到小红马,他便看出卢绾对他要骑马这事,其实早有准备。而卢绾故意提出让卢弃躺在马车里去邯郸,则无疑是个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