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哼,你说吧。”
卢绾鼻孔中喷出一声冷哼,在马上盯着突然冒出来的道士说。
“贫道夜观乾象,发现蓟城乃祥瑞之地,天下能人异士纷纷聚集此地,怕是受到了上苍的感召。”道士张开双臂,仰望苍穹,脸上满是极度崇敬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说:“燕王若是对受上苍感召之人大肆屠戮,那便违背了天意,莫不如多花些时间逐一盘查……”
不等道士说完,卢绾眼皮一翻,扬起马鞭,指着道士说:“老子盘查个鸟啊,我跟你说你再这样……”
“燕王莫急,且看那边。”道士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神秘兮兮地指着城墙外东南方向的一处帐篷,让卢绾观瞧。
由于距离过远,初看之下,卢绾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可是多看了几眼后,他顿时反应了过来。那顶帐篷虽然经过了刻意伪装,却是一顶汉军军帐。蓟城外竟有朝廷的军帐,还是经过伪装的。其中意味不用多琢磨,很容易就明白了。那便是朝廷也注意到了这些不明身份之人,并且很可能还在秘密盘查他们的来路。卢绾顿时警觉了起来。
为了看起来更加虔诚,他索性翻身下马,有模有样地望着道士作了个长揖,然后,皱着眉头,恭恭敬敬地问:“仙人是说,本王应当遵照天意,详加盘查,对于确实受到上苍感召之人,需及时迎进城中,予以礼遇,对于那些跑来凑热闹的,尽快赶走便是?”
“正是,燕王果然一点就透。”道士还了个礼,语气中满是赞许。
“多谢仙人指点,为了做好盘查事宜,还请仙人在本王军帐中多留几日,以便随时纠错。”卢绾再次拱手致谢,随后,对跟在他身后的近三万兵马下了命令:“为了尽快查清城外不明身份之人的来历,三军将士暂时驻扎在城外,听本王统一调度,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和城外那些人接触,更不许私自进城,违令者立斩不赦!”
“尊令!”众将士同声答应,纷纷下马,准备驻扎。
等到卢绾的大帐搭好后,他果真把那道士领到了军帐中。
“卢义,你狗日的,还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快说,这是谁的主意?”往帅案后一坐,卢绾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之所以对突然冒出来的道士言听计从,主要是因为他认出这道士就是卢义假扮的。
“燕王开的什么玩笑,贫道并不认识叫卢义之人……”卢义嘴上这么说,却在内侧,绕着军帐四周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人暗中窃听后,才跪在了地上:“主公,请恕小人冒犯之罪,小人之所以如此打扮,还在您刚来到蓟城附近就冒出来,全是世子的主意。”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既出兵又不出兵”之策。
那一日,卢绾、卢弃、张胜三人商量完事情没多久,正在从长安返回蓟城途中的卢义,就收到了一封卢弃寄给他的密信。按照密信指引,卢义经过两日疾行,果真在蓟城外八十里处找到了五万燕国精锐。这些人都是张胜秘密调集到那里的,为的就是配合卢义的行动。
卢义与这些人汇合后,马上依照卢弃密信中的吩咐,对这些人进行乔装打扮,并要他们改掉燕国口音,学习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地腔调。经过整整三日训练,五万精锐大都成了“不明身份之人”。卢义便估算着卢绾行军的速度,一小波一小波往蓟城分批次派遣燕军精锐。
等到蓟城大乱,卢义已经往城中送了将近八千人。这八千人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但脑子活,嘴巴严,糊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任凭都尉曹丘等人反复盘查,愣是没人露馅。当然了,曹丘本人并不知情,他的那些手下却大多数接到了张胜的密令,在盘查中对不明身份之人频频放水,把好端端的一座蓟城搞得乌烟瘴气,只能被迫封城。
“封城之后,小人索性把所有人都调集过来了,大家围着城墙虚张声势,其实蓟城有这五万精锐在城外守着,更加固若金汤。”汇报到最后,卢义的眼神由刚才的兴奋、激动、得意,渐渐变成了焦虑和不安:“小人指给您看的帐篷,确实是长安那边来人搭建的,而且还不止一顶呢,这些人总是找兄弟们套近乎,似乎是有意刺探我们的情况,一次两次的话,还能应付,小人担心这时间一久……”
“怕他个鸟,你只管继续装神弄鬼,本王这就找人对付他们!”说着话,卢绾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帐外拍了拍手:“来人,把本王的猎犬牵出来,本王要让它们建功立业!”
“喏!”有人答应了一声。
功夫不大,军帐附近就传来了七八只细狗的吠叫。
细狗吠叫虽然很刺耳,但是卢绾却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