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姜蒙将药膏盖子拧开,又把烛盏拿近稍许,撩起她后背的布料便能看见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青紫一片,有的渗出不少血珠。

    “你忍着些。”

    说着用竹片舀了药轻轻覆上去,便能听见筱红隐忍的抽气声。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榻上,担忧地瞧着她:“今日老爷发了好大的火,您日后有什么打算?”

    姜蒙闻言一颤,手中动作也停住,眼睛瞧着一旁的烛火,那明昧的光在夜里像是在泼墨的宣纸上灼了个洞。

    “若我想逃婚呢?”她声音轻缓,似乎要与屋外的雨声融在一起,“回隐灵观,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

    当她初次听说要嫁给赵若晟时就没有想通,济国公府虽常年盘驻于济州不在京城,却是家大业大,而姜茂仅仅只是一个大理寺卿,爵位官职都是比不上济国公府的。

    虽说高嫁低娶,可这低娶也太低了些。

    济国公府如此执着,定是有所图,可金钱权势姜家仅是赵家十中之一……赵家娶她,究竟在图什么?

    “逃婚?”筱红怔怔看着她,担忧更甚,“小姐,您若逃婚,谁会再娶您啊?”

    姜蒙耷拉着眉眼,歪歪脑袋,却是反问,“我活在世间,难道只为嫁给一个家族联姻的人?”

    筱红被她问愣住了,亦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晓得姜蒙自小学的是一个“道”字,讲求遵从本心、天道自然,修的也是洒脱飘逸的性子。

    先且不说自身不愿,就连算的卦也预测出前途凶险,她怎肯委身于那样的人。

    姜蒙抿抿唇,手上继续为她上药。

    待她从耳房的轩窗里翻出来时,外边的雨已然停了,天溢出朦胧的黛紫色,像是破晓的前刻。

    姜蒙在府中关了近一个月的禁闭,天渐渐暖融,她院子里那些一月未被侍弄的花草却长得愈发张扬艳丽。

    待到三月,她与赵若晟的婚期是无论如何也该定下来了,济国公夫人刘氏欲邀约秦氏一同前往九胤寺上香祈福,顺便让大师帮忙算算婚期的吉时。

    是以,姜蒙才被秦氏放了出来,且厉声告诫她务必要在婆母面前留下好印象,

    姜怀烟亦被秦氏带上,说是要为她算算姻缘。

    两姐妹一月后再次碰面,姜怀烟待她依旧是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也许是上次她主动示好的缘故,姜蒙总是能从她趾高气昂的神态里品出一些孩子气。

    她无奈一笑,还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马车平稳驶于官道上,掀开窗帷,两边是远离城镇才有的阡陌桑田、稼轩炊烟,偶尔能瞧见春日高飞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