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的事就此告了一个段落,至于她在庄子上究竟过得如何,沈昭玉不得而知,只是听说那庄子是府上这些小姑娘宁愿挨板子都不愿去的地方,前些年一个丫头做错了事送了过去,不消半月便形容枯槁,只等着最后一口气下土了。沈昭玉听时皱了眉头,珠杏自己也后怕得很,可是她说采月是罪有应得,也好让陶然居的人瞧瞧究竟谁是主子。

    那晚的事沈昭玉很不愿意再次提及,珠杏也明白沈昭玉的心思,虽然说采月是自作自受,但要不是那壶桂花酒,她的胆子也不至于大到在老爷夫人眼皮子底下犯事,姑娘肯定是因为这个在自责。

    知道她心情不好,珠杏便想到了外头种着的芍药花,突发兴致道:“也不知道咱们种的芍药怎么样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这丫头连安慰人都这么笨拙,沈昭玉心想。

    到了花田,别是说花了,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叫珠杏好一通失望。

    “这么些天了,怎的一个芽都没发出来?”珠杏不死心,挨个儿去瞧,恨不得从地上变出一朵花来给沈昭玉。

    “芍药发芽晚,得到明年春天去了。”

    沈昭玉倒是淡定的很,以前阿娘爱花,小院里就种了很多应景的花,春天的芍药开得最盛,白得尤甚,团团紧簇得像一个个雪球。不过花期也短,等到落得差不多了,阿娘就会把花瓣收集起来做成香囊,晚上就挂在床头,连做梦都是香的。

    看着珠杏失望的神色,沈昭玉蹲下来,轻轻地拨开土壤,叫珠杏过来,“你看,这是它们的根,虽然没有发芽,但是根都在生长。”

    珠杏凑近了看,惊道:“真是,不枉我没日没夜得给它浇水了!”

    泥土一样的褐黄色,它们像触手一般,深深地埋在地下,只待一朝破土,似锦繁华。

    不过扒开了仔细看,向外分出的枝丫上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焦黑色的硬壳,再往下挖,颜色由浅至深,细小的根茎变得枯黄,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沈昭玉意识到不对劲,让珠杏沿四周又扒了几个,发现坑里的根茎或多或少都有腐蚀的痕迹,表层颜色比较浅的根茎保存的相对好一点,有的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发青的头。

    要说是土的原因,院子里其他的花草都长得好好的,没道理就这一小块种不了。她很快就想到了小段给她的药包。难不成,这是药物所致?怀着这样的想法,却又觉得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她才住进来不到一个月,府上的人都还没有认全,贺氏或者沈昭宁便是对她再有不满,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若真是用这药来害她,哪里还让她能活到现在?

    不过无论是谁,无论对谁,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沈家的不可测。想到阿娘的死,就更加坚定此行不虚。

    “三姑娘,我们姑娘说要是再晚些,规矩教不成,老爷夫人又要怪她了,让姑娘快些过去呢。”

    沈昭玉的思绪被人打断,听到外面在催促,她赶紧让珠杏复归原样,叮嘱道:“别跟任何人提起,等我回来。”

    “妹妹总算来了。”

    春熙阁里,身着宝青色鸢尾纱裙的少女坐得端正,手里正打着一把绣花团扇,看见丫鬟带着沈昭玉来了,开始打量起她来。

    “姐姐久等了。”

    沈昭宁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眼里的敌意不减分毫:“我们沈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瞧瞧你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逃荒过来似的。”

    沈昭玉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尘土,她拍了拍,道:“方才不小心磕了一跤,这才来得晚了。”

    “如今到娇贵起来了。”沈昭宁继续挖苦道,“我教你规矩,你就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