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在某段关系里完全处于弱势地位,反抗没有用,法律覆盖不到的地方,道德界限被弱化,魔鬼一个个诞生。

    有个叔叔过来问他哭什么,他反问对方你又在哭什么。

    大人小孩,两个都是神经病。

    那之后不久,周北海变本加厉的施暴,手头上的事也做的不顺。一贫如洗的瓦房,他染上黄赌/毒。

    他妈被他送去那种鸡窦,让她用身体赚钱。

    她跟周不期说,你出生的时候,圆圆润润,第一声叫的特别清脆,医生都说这孩子以后不得了,肯定有出息。第一次喂奶的时候,我不会,你被奶水呛到整张小脸都青紫,呼吸不畅,我特别怕,我怕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母子俩在一起哇哇大哭。

    她笑的很温柔,伸手抚摸周不期的眉毛,把他皱起的眉毛摊开。

    她接着道,不期,我也是第一次做妈妈。我一点也不是一个好妈妈。其实,你爸爸他以前不是这样...

    周不期安静的听到这,他无法容忍受害者为施暴者开脱。就如同暴力关系里的妻子非要卑劣的原谅丈夫,太贱了。

    他推开他妈,跑走了。

    “幸好你不是女孩子,宝....”最后一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妈死后,他没再回过那个地方,像流浪狗一样晃悠在江城的街头。加入少年们的犯罪团伙,偷盗抢劫,干一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

    被抓进派出所,被放出来。年纪小,他们拿他无可奈何。

    循环着这个过程一年多,周不期到九岁,被警察送到了他奶奶家。

    一九九九年,澳门回归,江城公安局大换血,拨云见雾,有些东西有了盼头。

    伍惠恩和周北海断绝关系二十年,说毫无往来就毫无往来,她只当死了个儿子。

    周不期开始上学,他连跳几级,在学习上表现出天赋,老师夸赞他用心学习。周不期却不是,只是一停下来,就要想起那些画面,他会想要呕吐。他用无数张卷子填充空闲的时间。

    有一次期末考试试卷简单,他写完数学还剩四五十分钟,睁眼闭眼都是周北海踩着他妈胸口的场面,他惨白着脸捂着嘴逃开考场,在厕所里吐了个天翻地覆,直到口腔里回荡着胆汁的苦味。

    从此开启他们学校提前交卷的先例。

    学习成为他的救命稻草,他逃避,他怕他的仇恨憎恶先刀死他自己。

    他们都说他乖,周不期沉默以对。

    新世纪来临,可还是没有在刑法上对家暴立案。每一个好不容易对丈夫拔刀相向的妇女,最终是死刑,无期,死缓。更多的是痛苦一生,容忍一生。

    他不知道弱势群体还要怎么被压榨,没有人在意这个家庭背后的真相,评判标准偏颇失衡,他们要求被暴力逼到绝境的人去为死去的鬼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