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笳神情淡淡，在清冷月色下有几分肃穆的意思，远远望向围墙外，高楼上，红纱飘扬，璀璨灯光欲与月光争辉，终究是落了一筹。
明月何其神圣伟岸，高高悬挂一旁，不染世事，只远远观望，似阖眼的弥勒佛，居于高台，来往尘世只做过客，不解答疑，只听世间人的万般苦恼，渡以载客舟。
林灰做个尽心尽力的旁听者，“为太子挑选人才？圣上担心朝中有人想阻碍太子？”
她睡醒后没绾发，只虚虚拿了簪子挽了一半，崔清笳搂着她，边说着边无聊的勾着她头发，觉得好玩，偷偷看了几眼，像是偷吃糖果的孩童，有点新奇还有点小忐忑，怕她发现了责怪自己。
林灰倒是没意识到，自个儿思考着到底是为啥——皇帝老子也够好笑的，崔清笳还小的时候净顾着忌惮他，把人和自个儿亲妹妹都吓得不浅，十来年活得兢兢业业，把自个儿侄子搞得差点性格扭曲。如今倒好，又开始担心自己儿子们了，又想着把崔清笳召过来帮他干事，给点糖吃就想让他忘了之前的事，可真是……
她略带同情的看向崔清笳，企图以慈悲父爱情怀感化他，但似乎——他在干嘛？
事实证明，不要试图同情男人。
崔清笳一手搂她，摸着贴着脊背的一缕青丝，一手扶着后颈，断断续续的吻着，迫使她仰起头，腿软到只能依靠着他才能站稳。
四下静谧，林灰扶着脑袋跟他继续往前走，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崔清笳心情愉悦，耐心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去边疆是圣上给我设的局，也算是…邀我入瓮。而实际上，我不入局，也没办法，我本就毫无后路。”
“都羡艳我是公主府长子，鸣阳崔氏独子，不必担忧钱财，不必担心前途，毫无顾虑，只管过我的清闲日子，做你说的…大众情人，”说到这，崔清笳又忍不住笑起来，“大众情人，真够你想的出来，倒是通俗。”
林灰捶他，想着这个梗还没完没了了，“赶紧的，继续说。”又特意强调，“说正题。”
崔清笳秉承崔氏妻管严的优良作风，从令如流道，“圣上意思是，朝中武将局面早已定性，吴王张三家成鼎盛之态，几十年来格局早已稳固，已然不是圣上能撼动的。边疆武将之流，不是姓吴便姓张，再不济就是王氏，除开这找不出第四个人了，他怕有朝一日三族联合，朝中便是无人能敌。”
林灰想着还挺有道理哈，古代帝王担心的事无非就那么几件，武将掌权谋反，亲戚儿子亲信内官谋反，敌国来犯……当今这圣上基本快担心完了，还好周围几国相处都还算太平，近十来年想开战都难。
“而我的地位，几乎是人尽皆知。公主府大郎，不掌实权，空有副皮囊没本事，正好借个理由说我冒犯圣上，为这打磨我，派去边疆，想让我借此找找能为之所用的才干。若结果不错，回长安后便给我个闲职，我要了个清闲的，只每年科考时要累些，不过也是为朝廷选拔人才，我也甘愿。”
林灰后知后觉，“你挺有自我意识的嘛，知道自己皮囊不错——不过你原来是这个原因去的啊？我还以为是你自个儿想去边疆磨砺几年……诶你知道坊间怎么说的嘛，真是众说纷纭，我光听到的就不下几种，什么你过惯了长安闲散生活，想去边疆吃苦，报效大梁，这个我觉得还有点道理，好多娘子听了都更心悦你了呢，夸你是个有抱负的。还有什么其实是你和谁酒醉后打的赌，你愿赌服输所以去了…还有个，你是心仪吴王家六娘，传闻英姿飒爽容貌过人，吴王一直不肯放她入长安，你为了博一姻缘前去。不过我觉得这也太扯了，拜托你想要谁还捞不着啊……”
崔清笳蹙眉，“什么叫‘我想要谁还捞不着’？三娘，某在你这，形象着实不怎么样，把某说得仿佛个贪心纵情郎。”
林灰笑出声，蹭了蹭他胸膛，说，“这不是……变相夸赞你的相貌嘛。拜托，长安第一美男，这种绰号可不是谁都能夺得的好不好？”
崔清笳摆摆头，道，“这种名号，不要也罢。”
“所以呢，礼部侍郎…你只在科考时候出来晃晃？”
“差不多吧，其实礼部侍郎名额已满，我这个更像是……”崔清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组织着措辞，奈何没想好，最后只好干巴巴说，“更像是专为科考而设的吧，也是圣上为了安抚我，太低的职位嫌我看不上，太高了又引得旁人忌惮。如今科考全由礼部掌管，除了常科，偶有制科，而礼部在此人手不足，每到科考都手忙脚乱，多提了人上来平日却又多了，而制科已经好些年没办过了。我不愿太过深入朝堂，能效份力，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他仰头，嘲讽一笑，难得说出心里话，“以前认定了此生无望，只顾自怜自艾，捧着书读着也不知所谓，还是阿娘鞭策我，我才慢慢走出迷局。书不是为为官而读，此生能否为朝效力，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没想到如今可以，我却退缩了，要顾虑的事远比想象得多。”
林灰听出他话中不安和担忧，第一次感到久居闺中的娘子和意图争博天下挥洒汗水的郎君有何不同——是志向，是胸襟，是希冀。知识确实给人带来太多东西，视野也决定了思想的高低，他们骑在马上，放眼望去，看到的天下都与她们不同，能科考为官，能远行为商，能投兵效力，有太多可干、能干的事。而女郎从小被教导遵从三从四德，勤劳持家，生儿育女绵延后嗣——确实，如今时代比较以前已经好了许多，女郎入朝为官也有先例，但实在是少数。
明月何其神圣伟岸，高高悬挂一旁，不染世事，只远远观望，似阖眼的弥勒佛，居于高台，来往尘世只做过客，不解答疑，只听世间人的万般苦恼，渡以载客舟。
林灰做个尽心尽力的旁听者，“为太子挑选人才？圣上担心朝中有人想阻碍太子？”
她睡醒后没绾发，只虚虚拿了簪子挽了一半，崔清笳搂着她，边说着边无聊的勾着她头发，觉得好玩，偷偷看了几眼，像是偷吃糖果的孩童，有点新奇还有点小忐忑，怕她发现了责怪自己。
林灰倒是没意识到，自个儿思考着到底是为啥——皇帝老子也够好笑的，崔清笳还小的时候净顾着忌惮他，把人和自个儿亲妹妹都吓得不浅，十来年活得兢兢业业，把自个儿侄子搞得差点性格扭曲。如今倒好，又开始担心自己儿子们了，又想着把崔清笳召过来帮他干事，给点糖吃就想让他忘了之前的事，可真是……
她略带同情的看向崔清笳，企图以慈悲父爱情怀感化他，但似乎——他在干嘛？
事实证明，不要试图同情男人。
崔清笳一手搂她，摸着贴着脊背的一缕青丝，一手扶着后颈，断断续续的吻着，迫使她仰起头，腿软到只能依靠着他才能站稳。
四下静谧，林灰扶着脑袋跟他继续往前走，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崔清笳心情愉悦，耐心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去边疆是圣上给我设的局，也算是…邀我入瓮。而实际上，我不入局，也没办法，我本就毫无后路。”
“都羡艳我是公主府长子，鸣阳崔氏独子，不必担忧钱财，不必担心前途，毫无顾虑，只管过我的清闲日子，做你说的…大众情人，”说到这，崔清笳又忍不住笑起来，“大众情人，真够你想的出来，倒是通俗。”
林灰捶他，想着这个梗还没完没了了，“赶紧的，继续说。”又特意强调，“说正题。”
崔清笳秉承崔氏妻管严的优良作风，从令如流道，“圣上意思是，朝中武将局面早已定性，吴王张三家成鼎盛之态，几十年来格局早已稳固，已然不是圣上能撼动的。边疆武将之流，不是姓吴便姓张，再不济就是王氏，除开这找不出第四个人了，他怕有朝一日三族联合，朝中便是无人能敌。”
林灰想着还挺有道理哈，古代帝王担心的事无非就那么几件，武将掌权谋反，亲戚儿子亲信内官谋反，敌国来犯……当今这圣上基本快担心完了，还好周围几国相处都还算太平，近十来年想开战都难。
“而我的地位，几乎是人尽皆知。公主府大郎，不掌实权，空有副皮囊没本事，正好借个理由说我冒犯圣上，为这打磨我，派去边疆，想让我借此找找能为之所用的才干。若结果不错，回长安后便给我个闲职，我要了个清闲的，只每年科考时要累些，不过也是为朝廷选拔人才，我也甘愿。”
林灰后知后觉，“你挺有自我意识的嘛，知道自己皮囊不错——不过你原来是这个原因去的啊？我还以为是你自个儿想去边疆磨砺几年……诶你知道坊间怎么说的嘛，真是众说纷纭，我光听到的就不下几种，什么你过惯了长安闲散生活，想去边疆吃苦，报效大梁，这个我觉得还有点道理，好多娘子听了都更心悦你了呢，夸你是个有抱负的。还有什么其实是你和谁酒醉后打的赌，你愿赌服输所以去了…还有个，你是心仪吴王家六娘，传闻英姿飒爽容貌过人，吴王一直不肯放她入长安，你为了博一姻缘前去。不过我觉得这也太扯了，拜托你想要谁还捞不着啊……”
崔清笳蹙眉，“什么叫‘我想要谁还捞不着’？三娘，某在你这，形象着实不怎么样，把某说得仿佛个贪心纵情郎。”
林灰笑出声，蹭了蹭他胸膛，说，“这不是……变相夸赞你的相貌嘛。拜托，长安第一美男，这种绰号可不是谁都能夺得的好不好？”
崔清笳摆摆头，道，“这种名号，不要也罢。”
“所以呢，礼部侍郎…你只在科考时候出来晃晃？”
“差不多吧，其实礼部侍郎名额已满，我这个更像是……”崔清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组织着措辞，奈何没想好，最后只好干巴巴说，“更像是专为科考而设的吧，也是圣上为了安抚我，太低的职位嫌我看不上，太高了又引得旁人忌惮。如今科考全由礼部掌管，除了常科，偶有制科，而礼部在此人手不足，每到科考都手忙脚乱，多提了人上来平日却又多了，而制科已经好些年没办过了。我不愿太过深入朝堂，能效份力，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他仰头，嘲讽一笑，难得说出心里话，“以前认定了此生无望，只顾自怜自艾，捧着书读着也不知所谓，还是阿娘鞭策我，我才慢慢走出迷局。书不是为为官而读，此生能否为朝效力，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没想到如今可以，我却退缩了，要顾虑的事远比想象得多。”
林灰听出他话中不安和担忧，第一次感到久居闺中的娘子和意图争博天下挥洒汗水的郎君有何不同——是志向，是胸襟，是希冀。知识确实给人带来太多东西，视野也决定了思想的高低，他们骑在马上，放眼望去，看到的天下都与她们不同，能科考为官，能远行为商，能投兵效力，有太多可干、能干的事。而女郎从小被教导遵从三从四德，勤劳持家，生儿育女绵延后嗣——确实，如今时代比较以前已经好了许多，女郎入朝为官也有先例，但实在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