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顶着个黑眼圈,林灰在榻上绣花,越绣越不耐烦,干脆扔了,在院子转悠两圈,觉得地方不够她施展的。风光也远不及扬州,在扬州宅院里她能连带着赏玩一天都不带厌烦,都是她精心设计的景致,现下却只能远远追忆,不得回去。

    越瞧这光秃秃四方天的宅院越无趣,林灰招来挽月,打商量,“咱能出去不?不出常春坊,就在坊内找点吃食转转?成不?”

    挽月面露担忧,可也不敢违逆林灰,憋了半天只好道,“那三娘小心为上,帷帽戴好。”

    林灰一拍手,“好,快快!”

    她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的,一出林府可真是好生自在,常春坊不大,食肆不多,但有家她极其喜欢的糕点果子,是对年轻夫妇开的铺子,精力有限做不得太多,每日定时一放,瞬间就被卖得干净。

    林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现在去说不定能赶上排队的末梢,拉着挽月绕着小路过去,远远的瞧见那家招牌,送安糕点,真够稀奇,门口居然没几个人。

    挽月高兴,“娘子好运,今儿怕是不用排队了呢。”

    她却不觉得,“反常必有妖,天天都排队的,今儿却不排了,要么是开早了卖完了,要么是今日没做,总不得正好给咱们捡了空档。”

    走近一看,还没问呢,档口里娘子头也不抬道,“今日不卖呢,被人包下啦。”

    林灰好奇,“那敢问娘子,能否透露是谁包下的,要包几日呐?”

    娘子抬起头,似乎比她还稀奇,“这位娘子还不知道?咱铺都十几日不卖了,娘子知晓得怕是有些晚了。”

    林灰茫然,“啊?儿这几日深居闺中少出门,故而不知晓,请娘子细谈。”

    对面豪爽一挥手,“也没甚,坊间早就传遍了的。娘子知道永乐坊清平公主府的崔清笳崔郎不?儿尚在闺中时也曾仰慕过呢,他爱吃咱家的糕点,带着他的未婚妻来过不少次,这也不知道被哪位眼尖的看到,消息传出去,长安城多少娘子都来咱铺想买糕点呢,如今一天天的,就是她们包下的,要包上个十来日。不过娘子也别急,儿同大郎寻思着,老这么做生意也不行,这几日在想着方法雇人了,每日再争取多做点拿出来卖,顶多过个三五日,就能继续卖了,届时娘子再来买,可好?”

    林灰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挽月跟在后面小碎步走了一阵,直到林灰忍不住大笑,她才捂面笑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买个糕点都不能买……无语了,什么玩意崔清笳,天天整什么幺蛾子事呢。”林灰边笑边气,“真是顶流啊,长安城第一顶流崔清笳,圣上都赶不上他。”

    挽月没听懂,但不影响紧张“圣上”二字,赶紧拍林灰,“三娘可小声点,莫说错话了。”

    她随意挥挥手,“知道啦。”

    没买到糕点果子,她随便在路边买了点吃食,蹲在林府后门旁边吭哧吭哧吃完了,完事一抹嘴,再偷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没发现。

    三月二十四当晚,林灰差点没睡着。

    不是因为她紧张,是因为程颜紧张。

    睡前程颜就来找她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的话,眼看着快天明,程颜才抹把泪,让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林灰去睡了。一睡到正午起来,外面婆子姑子站了一溜串的,一个脸色比一个凝重,林灰吓得都不想如厕了,还以为自己毁了大事。结果一问,这个点正好,开始沐浴焚香梳妆打扮,再磨磨唧唧到傍晚就可以正式开始婚礼了。

    林灰借口早起床了,只是有些紧张,在屋里耽搁久了,故而没开门。门口为首的婆子表示理解,娘子出嫁,哪个不紧张的,有的到点了不给婆子们开门都是常有的事,林灰这还算主动了,都没让婆子们催,唰一下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