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班牙归来之后,屋大维每日都很忙。在凯撒的指示下,他拜访了几位权高位重的罗马官员,他们大多都是凯撒的好朋友。今日,他拜访的是普布留斯·塞维利乌斯·伊萨里库斯。

    直到今日,这位元老年轻时的趣事依旧被同僚津津乐道,当然,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有趣——那时忘记因为什么了,他被父亲用皮制腰带绑到椅子上抽打,结果这件丑事一传十,十传百,过了有二三十年,曾经的政敌还拿这件事取笑他。

    与众多支持庞培的权贵不同,早在内战刚刚打响时,伊萨里库斯就与庞培划清了界限,转而投奔凯撒。三年前,大统领前往希腊与庞培作战,曾委任他为执政官,暂时接管罗马。

    伊萨里库斯与西塞罗关系非常好,他八十五岁的老父亲曾与西塞罗共同镇压了喀提林叛乱。十几年前,伊萨里库斯与凯撒情妇塞尔维利亚之女尤尼娅结婚,两人育有一女,也叫塞尔维利亚。

    现在,小塞尔维利亚被父亲唤了出来,这是一位头戴纯白帕拉的十三岁少女,一头棕发垂至腰间,犹如茂密的海藻。她举止优雅,长相秀美,一双栗色眼眸明亮动人,无需多做什么,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勾走异性的心。父母很宠爱她,让她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

    “您好。”

    小塞尔维利亚轻轻向屋大维点头,她的微笑如此迷人,仪态如此优美,少年身旁的狄奥梅德斯立刻低下了脑袋,羞红了脸颊——唉,贵人们聊天,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敢看她?一定是她太完美了,他一个奴隶,怎敢用眼神玷污这位可爱小姐?

    “您好,我是盖乌斯·屋大维·图里努斯。”少年回以礼貌的微笑。

    小奴隶侧过脸偷偷望了一眼主人,却立刻被对方察觉了。屋大维没责怪他,可狄奥梅德斯再也不敢乱望了,低头使劲抠着手指。方才悄悄比较了一下,还是主人更漂亮,只是他每天都能瞧到主人的脸,自然就失去了新鲜感。说起漂亮,小奴隶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小德鲁苏斯的脸庞。

    那个整日与主人作对的家伙,长相也很惊艳呢!唉,如果忽略小德鲁苏斯讨厌的作风,单看那副皮囊,简直万里挑一。下次罗马举行祭祀仪式,不如让主人与小德鲁苏斯共同登上卡皮托山的台阶,向全城展示真正的美貌。而他负责站在旁边向观者讨钱,即使抽出一点点提成,估计也能赚上几万塞斯特斯呢!

    狄奥梅德斯做着赚钱的美梦,笑得像朵花,伊萨里库斯在一旁也笑得像朵花——揪一株地上的雏菊,凹凸不平的花蕊就跟他的脸一样。

    “爸爸,你的丘尼卡穿反了。”趁奴隶给二人倒酒,小塞尔维利亚侧过头,小声对父亲耳语了一句。

    “你才穿反.......哦,唉,你说得对,”伊萨里库斯从长榻上站了起来,俯身拍了几下托加尾部,仿佛要把并不存在的尘埃掸去。

    接着,他充满歉意朝屋大维一笑:“你们两位年轻人先聊,我马上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父亲他——”棕发姑娘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垂下眼眸,长睫颤动,在少年面前表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

    “若非您提醒,别说是伊萨里库斯阁下,罗马有几人能瞧出托加下的丘尼卡是否穿反呢?”屋大维的语气十分温和,他接过奴隶递来的葡萄酒,却没有喝半口,只是将其轻放于圆形大理石桌之上。

    “阁下也不喜欢喝酒吗?”小塞尔维利亚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抬眼朝少年眨了两下,一副俏皮的样子。

    “不,我很喜欢酒,”话虽如此,屋大维却没有碰酒杯,“我方才吃了太多东西,不宜饮酒。”

    “我从前不爱饮酒,但若将蜂蜜添进酒中,我便爱喝了。”姑娘显然对聊天很有兴趣,变着花样找话题。

    “不错的办法,甜味确实令人着迷。”

    “说到甜味,我父亲从前会把葡萄酒倒进铅杯里,再命奴隶温一温,据说也能让酒变甜呢。”小塞尔维利亚稍稍将上半身朝少年的方向倾斜了一点点。

    “您父亲认识维特鲁威么?”

    “当然认识。”维特鲁威是谁,她根本不知道。可既然连屋大维都认识这个人,他父亲怎会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