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纪惟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他回想起昨日种种,心里难免后悔又忐忑。不过两个主子一起玩一个侍奴这种平常的事,哪里值得他这么矫情。在主人床上无故哭泣甚至没做什么就晕了过去,说轻了是侍主不周,说重了是对主人心生怨怼,算得上贬谪流放的罪名。

    日行请早的时候时晏临依旧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样子,连他主动上前服侍晨尿的时候也没用他,一时之间纪惟以为自己近侍的位置都因为这件事要保不住了。他服侍时晏临穿完衣服后不知所措,只能维持着一幅乖巧温驯的样子跪在那里。

    一直临到出门,时晏临才丢下一句:“自己去请二十鞭。”

    这是从轻罚了,纪惟轻舒一口气。

    刑室里是个眼生的行刑侍奴,纪惟想到自己瞎折腾了一圈还是免不了一顿鞭子,不免觉得有些荒诞可笑。他驾轻就熟地脱下衣服折好,咬上腰带后把自己摆成跪趴的标准受罚姿势。

    刑奴请了鞭子放在一边,捏着刑录问他:“惟大人,请问是哪位主子赏的罚?赏几数?”

    这种自己来刑室请罚的基本不是什么大错,受刑人报个数记进刑录就可,主子们也不太会翻阅。纪惟平淡地开口,“家主赏鞭二十。”他顿了顿,想起时晏临最近越发阴晴不定的脾气和自己昨天刚犯的错,还是决定老实点,又无奈地挤出一句,“大少爷另赏鞭二十,大少爷赏的延了两天才来领,再加二十,共六十。”

    刑奴握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停,六十不算个小数目,还是落在管家大人身上,这个尺度还真难拿捏。刑奴脑子转得飞快,一边在心里比划一边执起鞭子。

    浸在蓖麻油里的长鞭是训奴房的得意作品。鞭身反复鞣制的皮料纹理细腻,用特殊手法紧密编织成的纹路在长时间的浸泡和使用后像是爬行动物的鳞片,光泽油亮,黑沉沉得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那根鞭子从油盒中被捞了出来。鞭稍垂落在他面前的地上,游走间仿佛一尾蜿蜒滑行、择人而食的蟒蛇。纪惟抖了一下,不管面对这条鞭子几次,恐惧总是难以控制。

    “二月十七晨十一时,贱奴纪惟,责鞭六十。”

    刑奴出手很快,刚说完,手臂翻转间柔韧纤细的鞭梢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疼的破空声,落在背上干净利落的一声脆响。

    “啪——”

    一道鲜红的鞭痕贯穿后背,压在过去的旧疤上。纪惟一下缩紧了肩膀,额角渗出大滴的冷汗。

    鞭子落下时的尖锐疼痛最是难捱,过了几秒,红痕边缘缓缓肿出淡紫的血淤,那阵刺痛才消散,变成一片热痛麻痒。

    纪惟克制着舒展开肩膀,咬着腰带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一,贱奴知错,谢谢主人责罚贱奴。”

    为了让受罚的侍奴仔细体会每一分痛苦,挥鞭的间隙足足有十数秒,一时之间安静的刑室里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和咸湿汗水滴在地上的水声。

    “啪——”

    纪惟闭着眼,撑在地上的手攥紧了手心。“二,贱奴知错,谢谢主人责罚贱奴。”

    鞭刑从来都不是单单为了肉体上的惩戒,自我重复的侮辱贬低的话语才是主子把威势刻进侍奴心里的有效手段。剧烈疼痛下的大脑放空,车轱辘话这么说个几百上千遍,倒真要深信不疑,对施予痛苦的上位者感恩戴德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