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天头见不着阳光。

    昨夜阴雨密布,浓稠稠漫天竟是一滴雨都不见,风里带着水汽,吹得好一股冷湿。

    同歌舞升平的西市不同,泽都南面都是官僚大臣居所,舞文弄墨搬弄风云的地方,连道旁的枯树枝都扬着权利的意味。

    道口外才是百姓居所,同那些白墙灰檐不同,这边富有烟火气息,中间一道丈把宽的石板路,有序分割两片区域。

    偶有食肆柴火烟香飘去,都要被那边严肃气氛散开。

    若不是南城叠檐之中,到饭点还能见三两缕精致炊烟,道这边的人家都当朝中大臣不爱吃饭。

    大历有个奇特的习俗,喜好冷食,热腾米饭出笼来浇上一碗凉茶,浮着两三点清油鸡肉沫子,就是一顿早饭。

    裴晏看得胃疼。

    且不说今日一派浓云蔽天,秋风带着钻骨子的冷劲儿,连路边的干巴巴的枯树干都在叫嚣着寒冬将临。

    此景此情,再来一碗冷彻肺腑的茶饭,怎一个凄惨了得。

    裴晏缓缓呼出一口要醒未醒的酒气,捂着肚子艰难笑笑,昨夜他已经喝过太多水了,由里到外浸了个遍,这会是一滴都喝不进去了。

    “大伯,劳烦帮我热一道吧。”

    他朝那位在摊前忙活的老伯热情笑了笑,却换来对方满脸惊恐。

    “哎呀小公子哎,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裴晏:?

    他不解之余探头瞧瞧,那灶肚里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暖烘烘一片,热个汤饭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请求吧?

    老伯见这小公子眼神不住地往自己摊前瞟,更加慌张起来。

    他试探问:“公子,您是不是……昨夜喝大了?”

    裴晏想想自己满肚子用作解药的水,苦叹声:“没喝大,喝多了。”

    老伯这才四下瞟了瞟,搓着围兜悄悄踱过来,紧张到:“咱这地界,可不兴说热食,公子我看您也是富贵人家出生,便,便请家去吧,别为难我。”

    裴晏做了好大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才问:“何事为难?”

    老伯紧张更甚,言语间焦急起来连动作也带了些不客气,已是预备着赶人走的姿态,未等开口,黑影笼上了桌板。

    又是一个华服少年,眉目凛冽,腰跨大刀,神色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