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纪眠山先他一步,中气十足如同定响惊堂木,猛力砸到案上,击飞无数点碎语飞尘,余音绕殿纵横于画栋飞梁之上盘旋于金龙彩凤之间,久久不歇。

    “而今新帝登基不过数日,稍有变动,尔等动辄便搬出先帝,是为不忠。”

    纪眠山干脆把玉牌掷给兴安,旋身拔出先帝临终所赐宝剑,名为:护君。

    剑光带出一道寒凉秋霜,激得人脊背发凉,银色剑穗晃出极大的幅度,灰亮一片摆动在他手边,拍打着那袍缀了东珠的官服。

    纪眠山再也没了往常放肆明亮的笑容,而是举剑缓缓踱步于裴晏身边,眉眼似刀生生割破了正明殿一切吵闹。

    “孤奉旨做这摄政一王,听先帝令,行护君事。如今新帝端坐高位,欲行治国之策,不曾想孤说一条,你们反义条。”

    “孤没那耐心,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再有跳脚放肆的大人,可当心剑光不长眼。”

    裴晏什么都顾不上想了,纪眠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提剑绕着自己打转,铮亮剑身映着他诧异遍布的脸。

    他玩不懂了……

    且不说原书这会纪眠山没有公然同众家扯破脸,而且,好端端的突然装什么杯?

    要说是为了激怒众人,倒实在无需如此大动干戈,他用那长年欠揍流氓的笑容往那一站,便已足够。

    这怎么还把自己往呕心沥血辅佐新帝的人设上靠呢?!

    裴晏忽然涌上一丝带着凉意的不确定,再偏头朝阶下众官瞧去,喧嚷得没个体统,虽没了之前那般火药爆炸的气势,那也是收敛着的怒意。

    唯一人清明而独立,像遗世的明珠,往那一站就是墨轴山水。

    清风刮过尘世,在纪眠山身上留下零丁赞许。

    裴晏瞧得十分火大,只恨昨天那几声甜蜜蜜的叔都叫给了狗听!

    看来,弓箭虎符是听进去了,铜铸钱币也是听进去了,连携手对抗章芷柔也听进去了。

    这算什么鬼扯的默契,连要拉拢秦文觉都想到一块。

    孽缘……

    裴晏脸色说不上好看,纪眠山孔雀开屏一般提剑巡场一周,才重新回到龙椅旁边,他很“识趣”地眨眨眼:“吩咐的我可都说了,陛下满意吗?”

    他低头瞧着那咬嘴皮的小皇帝,受了委屈,只敢垂着睫毛慢慢地眨眼睛,连带宝冠上的珠帘都不晃动了,整个人如同一尊白皙玉雕。

    纪眠山眼底止不住地涌上满意,想着昨日雨声朦胧,狭窄车厢里这人那真挚明亮的眼神,他拢在袖中的手合拢又张开,终究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