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心想:幼稚。

    还是十分给面地得意道:“能听皇叔一个秘密,我今日在此站到天明也划算。”

    他维持着转身不动,将手停在窗沿,沉夜压顶,凉风自他身后钻进来,划过袖袍俏皮地逗弄起烛花。

    烛焰爆声闷响,暗色暖光摇曳不定,纪眠山却有星眸在此间熠熠生辉,连平日锋利不饶人的眉眼,这会都柔和许多。

    他说:“你想听什么,问便是。”

    说话时唇角掀着笑意,殿内橘红色光芒暧昧不清,顺着他的下颌一路划过脖颈,攀上喉结,再没入衣襟里面。

    稍有那迷路辉芒,汇集在领口处不得入,明亮暗淡皆出于此,似今夜月魂独怜这人,生出那般万千风情。

    纪眠山喉结滑动,沉沉笑了,“皇帝可看够了?”

    经他这么提醒,裴晏才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这么跟着一路往下,这才匆匆忙忙地收回来——只怪这人当真生得不错。

    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啊,人皆有之。

    “我……”他将将要开口,却猝感身后风凉月静,饶是他这般没甚武学造诣之人,都能察觉杀气逼近!

    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只一眨眼的时间,黑暗中寒芒闪露,冷剑带着凌冽的风划破长夜,直直地刺向他的面门!

    极短的一段路,已有生死危机倾压而来,对方下了死手,裴晏却连动脚的本事都没有,也做不到。

    只觉周遭事物忽地变缓,耳中瞬时轰鸣一片。

    再一眨眼,忽地腰部受力,他整个人被扯着在原地打了几转,接着被按住脖子推到墙边。

    檀木香沉静如寒水,冰凉指尖稍触即离,只留皮肤后知后觉开始勾勒那方掌印。

    待定睛去瞧,三步之外已开始已是你来我往一片。

    来人黑巾覆面身手极好,如风一般由半开的窗子无声滑进寝殿,寒剑不过两指宽,却因挥舞得极快而展成银色画屏。

    如蛟龙楚出云入海,气势磅礴不已,龙须飞腾之间,利齿猛力咬向纪眠山要害。

    剑光带风,生生砍灭了数道烛光,寝殿愈发昏黑下来。

    才进来时,纪眠山就脱去了外袍,一身单薄里衣,身影在烛光中被拉长,行走如鬼魅。

    那此刻果真身手不凡,起手招式绝非等闲,可尽管如此,在纪眠山面前也略显急促。

    分明赤拳对兵器已算下风,偏他如脚下生风,游刃有余地侧身、顿步,还能将自己同利剑保持极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