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王封地,金陵花街。

    花街还是那个花街。

    夜晚来临后,花街的舞台在风俗画和壁画彩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绚烂,带着蛇神面具的昆仑奴在台上供人嬉闹,醉人的熏香仿佛把人拉进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紫竹馆的妈妈打着扇子,看着新登台的几个孩子,叹了口气。

    虽然也都漂亮齐整,讨客人欢心也是够了的,但到底当不了头牌,比不得她的凤凰。

    妈妈每次想起她的摇钱树都心疼得想呕血:哪个杀千刀的,掳了她的头牌,关键是掳走也就算了,那么漂亮的孩子,居然还狠得下心杀掉。

    说的便是以前紫竹馆的“白鹭”和“凤凰”了,妈妈为当年的花魁中道准备了那么久,便是想狠狠地压过其他几家,谁曾想两个都没了,没了……

    妈妈又叹了口气,她把凤凰藏了那么久,连脸都没露,只让他坐在屏风后弹琴给客人听,都能有那么多买账的贵人,可想而知要是露脸后会是怎样的盛况。

    “妈妈,妈妈?”

    一个清脆的男声把她从沉思里拉了出来。

    “怎么了?”

    妈妈放下了手里的扇子,看向眼前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刚过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穿着件青色绣竹的衣衫,那是乐坊初等乐师的服饰。

    凤凰和白鹭没了后,紫竹馆又进了一批货,这孩子就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好像是淮阴来的,家里遭了难,地全都卖了,后来连最心爱的小儿子也卖了。

    男孩很乖巧的模样,声音清脆,回话道:“妈妈,外面来了客人,像是个贵人,说是来找人的。”

    妈妈起身,打算亲自去迎接,还开玩笑道:“不会又是来找凤凰的吧?”

    都两年了,听闻凤凰之名前往紫竹馆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有薄祚寒门,亦有那富贵公侯,更有只是仰慕其琴艺的逸世高人,在听闻其死讯后无不感伤一番。

    男孩跟在妈妈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妈妈,凤凰是怎样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来找他?”

    妈妈脚步一顿,现在想起那个孩子,她还印象朦胧地浮现出一个场面:

    那孩子坐着一扇半裸秘戏图屏风后,身后是金陵三月的霏霏空濛的梅雨,紫藤花的熏香缓缓升起,仿佛让人陷入了迷蒙缠绵的幻境里。

    你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瞥见他垂在席子上的乌发,那截皓白凝脂的腕子,连手骨的凸起都显得微妙暧昧,妖艳的鸢尾花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衣服上跳出来,化作精怪,放肆又温柔地抚摸那神圣之处。

    多少人只隔着屏风坐在他面前,便像丢了魂一样,再丢不开手了,那孩子的名声也就这样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