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安带着信去找肖宗镜。

    肖宗镜在京师有自己的宅邸,是永祥帝亲赐给他的,不过他很少居住。他平日都住在办公的营房里,内部极其简朴,木桌硬床,几张圆凳,墙角有个武器架,挂着刀枪剑戟,倒是擦得锃亮。屋里一样像样的陈列摆件也没有,徐怀安第一次见到时曾感叹,这里还不如县衙捕头的房间看着殷实。

    已经四更天了,营房仍开着门,烛灯照出一道黑晃晃的侧影,一男子端坐在桌旁,宽背蜂腰,稳重挺拔,他一动不动盯着烛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怀安觉得,肖宗镜在不笑的时候,面容说不出的寡淡。

    “大人,杨大人差人送来一封信。”

    徐怀安将信放在肖宗镜面前,肖宗镜视线偏过,渐渐从静寂的氛围中苏醒过来。

    “我就说今晚怎么睡不着,果然是没好事。”肖宗镜拆了信,烛下品读,片刻后笑了一声。“怀安,把谢瑾叫来。”

    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如果问徐怀安整个侍卫营里最怕的人是谁,不是肖宗镜,而是他那位副手,谢小王爷。

    徐怀安任职一年多,才得知谢瑾的爹便是安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六叔,谢瑾是个彻头彻尾的皇亲国戚。后来他又知道,肖宗镜的父亲也曾任兵部高官,算起来也是名门之后。可相较起来,肖宗镜却平易近人得多,吃穿用度与寻常将士并无太大差别,而谢瑾有意无意之间,始终带着权贵的疏离。

    徐怀安叹了口气,去外院轻叩谢瑾房门。“……大人,谢大人?”叫了几声,屋里传来不耐的声音。

    “这么晚了,吵什么?”

    “肖大人叫您过去。”想想又道,“杨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

    谢瑾狐疑:“杨严?这时候送信?”一阵窸窣过后,谢瑾推开房门,面容严肃道:“走!”

    穿过外院,回到营房,肖宗镜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信函。

    “你们都看看吧。”

    谢瑾拿起信,徐怀安抻着脖子尽力瞄。

    谢瑾越读眉头越紧,最后冷哼一声,将信函拍在桌子上。“这老狐狸是想借刀杀人。他想得可真周到,连委派公文都给你准备好了。齐州山高路远,他自己不动手,让我们做,成了帮他除敌,败了我们自己倒霉,有这么美的事吗?”

    肖宗镜:“小王爷息怒,大半夜的别动肝火。”

    徐怀安知道,“小王爷”从来都是肖宗镜用来调侃谢瑾的话。果然,谢瑾听后眼珠瞪大,不待发作,肖宗镜又道:“这刘公公岂是一个小小的公孙阔能搞垮的,我们查不查他,问题都不大。”

    “总之这是一滩浑水,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轻易不要插手。”谢瑾思索道,“齐州……我想想,父亲的一个门生好像就是齐州人,待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住,回头凝视肖宗镜。“我问清楚之前,绝不可回复他。”

    肖宗镜从善如流:“宫禁森严,你来去莫露马脚。”

    谢瑾不耐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