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作为一个道士——虽然我认为他是半桶水,自然要坐阵,他在最中间,领着其他人念咒:“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我心说这不是屈原的《招魂》,当我们都没文化呢,拉普后来跟我说他不太记得师傅教的了,毕竟这玩意儿平时又用不到,他又不干驱鬼招魂那营生,那他总不能来段rap,老韩说词不重要,是那个意思就成,你看七月十四鬼节人们在路边烧纸,嘴里念叨某某阿公阿婆来取钱了,鬼差行行好让个道,保佑子孙升官发财……不也没个固定语句,一样在用。

    这事儿就跟招嫖一样,主要看人家有没有那个意愿,想不想领会,愿不愿意回应。

    这帮人的理论经常搞得我很无语,仔细一想又是那么个道理,就很通俗,说白了就是俗,一点都不正经,再仔细一想死的有几个高文化的正经鬼啊,活着都不讲究,死了讲究这么多,再说民间的土方法很多都是活人一厢情愿,随着科技进步还在发展,上次我看能用4DVR投影招魂不用马尿涂在眼皮上了。

    古代的礼仪多,可能那时的鬼比较讲究仪式,仪式不到位不尊敬不高兴就不回应,我心想这地方也是旧时代的产物,拉普念的是古文,也还好,几分钟之后,毛笔发生了异动,我们围观的人都惊得向后退了几步。

    笔开始高速旋转起来,我很肯定不是哪里有一阵风吹过,的确,招魂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与很多因素有关,像教授说的环境、磁场力、能量场大小,就好比特斯拉线圈两极磁场的距离,但如此大的作用力速度,我还真没见过。

    拉普大喊一声:“不要放开手指!”这几乎是所有笔仙碟仙游戏的共识。

    他们四个人的指头放在碗体边缘,确实可能因为力的不均使物体发生移动,但笔的旋转却没法解释,碗开始朝特定方向移动,很慢很慢,我呆滞一阵反应过来接着看,那个碗落在了“右”字上。

    可是哪个右,右边有两扇门,向右转的一扇门,正前方靠右的一扇门。拉普显然也发现这个问题:“老祖宗,麻烦您说清楚,是右边哪道门?”

    碗在纸上移动起来,连续动了好几下,停在那些字上连起来:六甲元号六丁名,三奇即是乙丙丁,阳遁顺丁奇逆布,阴遁逆丁奇顺行,丙奇属火火墓戌,生门亦作死门开……奇门遁甲。

    老韩眉头皱得很紧蹙,拉普说:“您说清楚,打什么哑谜呀……”话一出口触怒了它还是怎么,碗移动开始没有规律,就在打圈,笔越转越快,最后啪地一声,断掉了。

    恢复了平静之中,很久之后才有人说:“徐教授,那,我们走哪边?”

    我提议道,分为两组,走右边两条路,去的人不要多,防止走散腰间系上绳子,留下一些人拉着绳子,走一段喊一下,找到路的那边就示意一下,拉绳子的人就拽拽绳子让另一边的人退出来。

    第一组我跟拉普,走正右边这道门,路两边都是民房,黄土分为一间一间的,据我猜测这几条路应该都是这样。家家户户闭门闭户,门上也没有门牌号,拉普试着去拉,锁上了,拉不开,他问我诶面条你说这会不会是猪圈?我翻个白眼说猪圈门锁那么好。

    他扯不开,锁在门上叮铃哐啷作响,干脆用脚去踹,我被他的野蛮吓到了,这哪像个道士,更像个鬼神不信的粗鲁莽人,他说该拿来用拿来用,有简单的方法别搞复杂。

    门踹开了,木头做的我还很怕他一脚踹劈了,里面只有一张炕,炕上没有褥子,什么也没有,一张木桌,两条凳子,拉普还把旁边的窗户顺便插栓也拔了,说这一家三口住不挤了吗,看到柱子上挂的米筛他也去抖一抖,抖下一层灰,我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没有特殊的。

    没有灶。或许他们吃大锅饭,在内里空气稀薄还不容易透烟做饭不好,兴许在外部,也可能灶房有管道,把烟排到外面。

    过去的农家大院,八世同堂,只不过这村人把房子放在了山里。

    我们又接着踹了几间屋子,皆是如此,拉普不再进去了,拿手电筒晃晃就走了,我看得比较仔细,我好怕有东西躲在看不见的角落看着我们。

    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床尾窗子底下或是哪里有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手电筒照到她就冲出来,拉普已经走到很前面,我赶紧跟上他,检查到一间屋子时,我脚下滑了一下。

    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捡起来一看。

    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