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手拿短笺,问小嫦道:“那下阕呢?你怎不先写出来,到时候和他比比,看谁厉害?”

    “不必了,若他续得好,我续岂非献丑?若他续得不好,我又何必多次一举?”低下头,有些期待,有些黯然。

    “好,那二姐就替你收着,等明天考考这个梁公子。看他到底是真才子还是个烂秀才。唉,我们妹妹择婿啊,比官家挑状元还严厉哩!”

    一句话说得小嫦哭笑不得,俏脸又红又白。

    八月初三,微雨,轻寒。

    吃过午饭,梁丰正在喝茶。自来到大宋,梁丰一直有件事情不习惯,就是喝茶。宋人喝茶还是晋唐古法,把茶叶蒸熟碾碎压成团状,谓之茶饼。茶饼掰入茶碗,以沸水注之,用力搅动,以成糊状,方可入口。这是简单的喝法。然凡是觉得自己上写档次的,必要加入香料、膏油等物细细搅动,待汤花(泡沫)出现,再用细勺子以沸水点注茶面并用柄轻击茶碗,使之呈现各种水痕,若是顶尖高手,水痕能幻化出各种形态,人物、山水、花卉等等不一而足。谓之“斗茶”故陆放翁有诗云: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可见宋人吃茶,已成了一门艺术。后世日本茶道还保留了某些程序。

    但是说穿了,就类似于后世藕粉调成糊状冲吃而已,也跟**喝奶茶差不多。细想下来,茶叶采来经过蒸煮、发酵、碾压等等工序,那味道能好得了才怪了。

    梁丰一喝那玩意儿就难受,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钱小乙去帮他搜购刚才来还没加工过的茶叶,自己拿来抽芽,又跑到客栈厨房借锅翻炒,最后用火烘干。他本来对茶叶所知不多,只是喝不惯茶汤才勉为其难自己动手,虽然味道不能和后世茶叶同日而语,不过也算接近,能入口了。

    现在,他正搬把胡床坐在房檐下细细品味自制青茶。

    细雨蒙蒙,最能添人愁思。

    梁丰默默地回忆着前身的一些往事,虽然穿越不久,但那一世仿佛离他已经很远了,远得有些想不起来。他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从小在街道上吃百家饭,穿补丁衣,入街道的小学,后来中学,再后来念了一个三流大学。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奔跑于街道办事处和学校之间,交申请表,领特困生补助,毕业了打零工跑销售,后来挺努力,做了一家小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再后来,就死了。亏啊,一个老处男,三十多岁,远远喜欢过一两个女孩子,从没拉过异性的手。多亏苍老师教导,看过n次猪走路,左手要比右手粗些。

    用大宋的文字描述,顶多就是:王生,幼丧亲,赖邻里成人,入义学,出无所长,多更其业,位至东人管事,不娶无子,偶遇车,殁。

    他娘的什么叫简历,这就叫简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亏啊!梁丰想到此,悠悠叹了口气。所以,老子这一世定要活得精彩,哪怕这是个梦呢!

    “师父。”钱小乙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院子里恭敬地叫。

    “来了,近来坐。”梁丰起身进屋,钱小乙跟着。

    “来来来,尝尝我制的茶,看看能不能喝。”梁丰颇有些星峰地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钱小乙。

    钱小乙接过来细细呷了一口,慢慢回味。抬头笑道:“这茶好喝,有清香,还解渴,比茶汤好多了。”梁丰见他说的诚恳,笑道:“是啊,这是我的喝法,我实在是喝不惯茶汤。今后啊,咱们多寻些好茶叶,自己做。”钱小乙应了。梁丰接着又考教了一下钱小乙唱书功课,两个月来,一个教得巧,一个学得勤。已经学到七十多回,眼看不到二十天,钱小乙就可把一部《西游记》学完了。并且钱小乙不单学会了文字,同时学到梁丰带来的种种新概念,新表演方法和程式技巧。于他唱书功夫的帮助直是无法形容。此时钱小乙尚不知道,自己唱书已然可以傲视当代了。梁丰却很明白,正考虑下一步是不是也把《三国演义》顺过来教教他。此时已出现《说三分》了,相信又是大火。不过想想,暂时还是放放,免得他贪多嚼不烂。

    二人正在研讨功课,永叔从前堂匆匆近来,手拿一张拜帖道:“少爷,张家公子等人来拜。”

    “哦?来这么早啊,快快请进。”梁丰起身整理衣冠,站在阶下相迎,钱小乙也赶快站在师父身后。

    “哈哈,玉田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今日前来叨扰了。”但听得脚步橐橐,前日鹿门寺相遇的原班人马一齐来到。只是碧云已经放开小脚,少了两个搀扶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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