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心中一动,难怪固山都督接连几日同裴秀密议,原来在商量秘密火化王君的事。她难免叹乞,裴秀这人真是又倔强又顽固又可靠——他答应王君的事,竟然真的顶着龙颜大怒的风险办到了。

    不知圣皇盛怒之下,会如何处置裴秀?

    萧铁军二人正说得热闹,殿门哗啦一声自内打开,站起来叫一声,“姑娘。”

    “中台在何处?”

    萧铁军怔住,“姑娘这是要——”

    “我都听见了。”唐恬冷笑,“你们站在殿门口说这么大声,可不就是给我听的?装什么傻?走吧。”

    萧铁军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在前引路,“今早举哀时,圣皇过来,不知怎的非让开棺,说要再看王君一眼,这一打开,一副空棺,内里就王君几件家常衣服,连同平日里常用的玉佩冠冕。圣皇勃然大怒,立时往中台寝殿过去,好一顿大骂。还砸了许多东西——”

    唐恬一路疾走,“可说如何处置中台?”

    “没说。”萧铁军道,“圣皇只说了一句话,说中台不配给王君守灵,命中台即刻出宫,回府思过。”

    唐恬冷笑,“如此甚好,正待得不耐烦,早想回家了。”

    二人出了东偏殿,入春和殿正殿。寝殿外围一大堆侍人,各个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的样子。

    “散开,围在这里做甚?”唐恬斥一句,“陛下既然已有谕旨,都去收拾家伙事儿,预备回府!”

    七零八落回应,“是。”

    唐恬向萧铁军道,“在此等我。”推开殿门进去,两手别在身后将殿门掩好。

    寝殿中满室悄寂,满殿仿佛台风过境,掷了一地的金珠玉器,遍地碎瓷渣子。

    裴秀并不在外室,唐恬入了内室,一眼见裴秀坐在榻边,缩着身子,垂着头,前额抵在床柱上,未知是否醒着,隐约看见乌黑的眼睫低垂。

    “哥哥?”

    裴秀眼睫扑扇几下。

    唐恬道,“哥哥,我们回家吧。”

    裴秀身子一动,翻转过来,抬头看她。唐恬清晰地看到他面上一个鲜明的手掌印,对方使力极大,右颊红通通的,微微有些红肿。

    唐恬瞳孔骤缩,抬手要去碰,“谁打你?”一下子音调都变了。

    裴秀猛一偏头——唐恬一只手便落了个空——裴秀语声厌倦,“谁许你进来的?”

    唐恬皱眉,“哥哥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