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厂门口大门紧闭,藏青暮色下的老旧厂房散发着属于上个世纪的独特诡异气息。泛着岁月昏黄痕迹的墙体滋生皱纹,被过了质保期不知多久却依然勤奋运作的路灯一照,甚至开始忽明忽暗地反着绿光。

    “……”

    仇方堂沉默地倚着墙吸完南京的最后一点,丢下手里的烟屁股,缓缓吐出了一口白雾。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蹲在一旁肿着眼泡哭完两眼发直的廖宴,确认他不会再突然激动之后,小幅度踢了踢站得发麻的腿,犹豫着从兜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他。

    “…先擦擦吧。”仇方堂温声试探道“不管那人是谁,日子总要过的啊。”

    “仇方堂…”廖宴低着的头忽然仰起来,哭花的眼线混杂着绿色的眼影顺着颧骨一直断断续续地流到下颌,脏脏的,却泛着光,看起来像某种奇怪的蝴蝶标本。诡异、妖冶、却同时让人难以让人移开视线。

    “我漂亮吗?”

    “啊?”

    被他清奇的脑回路问得一懵,仇方堂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下一秒就开始后悔。廖宴现在刚刚恢复过来,应该正在敏感的时候,自己任何下意识的反应都有可能被被他误解成恶意,实在是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他刚要开口解释,廖宴却叹了口气,落寞地垂下眼皮。

    “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仇方堂松了口气,看来小妈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在廖宴身边蹲下,双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一副准备好长谈的架势。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知道。”小妈迷茫地把视线投向对面坑坑洼洼拆了半面墙的老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在发呆“就是…突然想问问你。”

    “这样…”仇方堂有些无措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碎石子儿。他总觉得小妈跟回乾这帮人不一样,这么些年他也受了廖宴明里暗里不少照顾,仇方堂总觉着自己亏欠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廖宴平时花枝招展的像个孔雀一样到处开屏,聊天儿的内容也总在下三路转悠,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问他这种矫情问题。今儿碰巧撞上一机会报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嘴笨给搅黄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不一样的,方堂。”廖宴在一阵沉默中突兀地率先开口“你跟他们那帮人不是一路的。你只是运气太差没投对胎,我才有机会见到你这样的人。”

    “你也跟他们不一样。”仇方堂转头望向他,“小妈,别太妄自菲薄了。”

    “不……我跟他们一样。”廖宴自嘲地笑了,花了妆的脸低头藏进膝盖中间“你只是道行不够,没感觉到。”

    “…你别这么说。”仇方堂不太高兴地撇过头去不看他。

    “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廖宴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喂,小孩儿啊?这都闹别扭?”

    “我没有。”仇方堂不情不愿地嘴硬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小妈’吗?”

    仇方堂扭回头“不知道。你愿意说吗?”

    “……还有烟吗?”廖宴伸手去掏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