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绵再一次从司予身上,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司予这个人了。

    娘告诉她司予是她的人牲,是连奴婢都不如的、独属于她的私人物品,要丢要弃要杀要剐都随她意,司予的出生就是为了供给她所需的一切,气运,根骨,甚至包括性命。

    她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是家主最宠爱的女儿,司予是家主最厌恶的女儿;她娘是家主最宠爱的夫人,司予娘是家主最厌恶的夫人;她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司予什么都学不会,蠢猪一头;她金尊玉贵气质斐然,司予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她生来高司予一等。

    她觉得自己是天生上位者,是可以将司予踩在脚底任意揉搓的上等人,直到现在。

    明明从未听说司予修了什么功法,可偏就能将她死死压制住。

    那柄剑紧紧压在脖子上,割开了皮肤,剧痛传来,她连威胁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敢!”

    司予小小年纪、小小身体,甚至要踮着脚尖才能将那柄剑架在她脖子上,此时近在咫尺的一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笑得开怀,歪着小脑袋,两朵小梨涡盛满恶意:“我敢不敢我也不知道,二姐姐,要不然我试试?”

    司绵惊恐地看着,一只肥胖笨重浑身长毛的白色动物飞到司予身旁,而司予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左手结出复杂手印。也不知是使了什么邪魔外道的妖术,司予左手正前方渐渐结出一个形状复杂的金色符印,稳稳地浮于空中,就贴在她左腹处。司予浑身金光暴涨,猛地睁开眼,眼神如无波古井,泛不出一丝涟漪。

    司绵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因为她竟从一个八岁女童的眼里,看出了万物皆空的佛性。

    司予手中发力,将那金色符印拍入司绵左腹。

    司绵立时便痛苦地跪倒在地,只觉得腹部剧痛不已,仿佛是有人在生生剜着她的骨头、剔着她的血肉。

    司予看着司绵痛苦的模样,心中平和宁静,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心情向空见发出疑问:“佛门慈悲,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术法?”

    空见一边紧张地观察着进度,一边随口解释道:“这本是一种治疗术,可为根骨不佳之人换骨。佛门自然以慈悲为怀!……小孩儿,你的符印偏了些,往右边挪一寸。快了快了,坚持住,根骨快引出来了。”

    司绵痛得脸都青了,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咬着发白的唇,抖着声音道:“……我爹爹……我哥哥……定不会放过你……你且等着……”

    “不是吧阿sir,都这样了还要放狠话?是我不够努力,让你不够痛吗?”司予故作惊讶,“我偏不等。你让我等我就等,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司予若自认“一句话怼死人”大赛第二名,那便无人敢做第一。

    司绵果然被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正说着,司予忽然感觉到周遭突现凛冽杀气,背后一凉,似乎有利物破空之声。

    她忙抓着司绵就地一滚,躲至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方才站立的位置,一柄杀气腾腾的长剑钉入地面,剑刃全部没入地底,只剩剑柄留在地面。可见力度之大。

    “放开绵儿!”

    司纶匆匆赶来,右手凌空一抽,那柄长剑重新回到他手中。

    “哥哥……”司绵痛苦地呼救,“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