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接壤异族之地,风俗上也大受影响。婚礼上新娘不必一个人藏在洞房等待应酬的新郎,而是出去与宾客同乐。

    除去凤冠嫁衣,换了一套轻便些、但仍喜庆非凡的穿戴,萧如安被一群小娘子们簇拥着回了正堂。此时的正堂已是热闹的像一锅烧开了的水。雪肤碧目的高车族舞者,弹奏着高亢欢快的乐曲,男女相对跳起令人眼花缭乱的胡旋舞。高车族虽也是塞外异族,然与凶残好战的狄人不同,他们性情平和容貌俊美能歌善舞,他们的歌舞班子在边疆内外广受欢迎。谢府今日是专门请了最负盛名的一个班子前来献艺。

    舞到热烈处,舞者们来到宾客面前,做出邀请的手势。本地人性情豪迈,且也多会一点他们的舞蹈,纷纷欢笑着跟着他们下场了。

    最俊朗的一个男舞者来到顾知晴面前,笑着向她伸出手,湛蓝的眼眸闪着令人不忍拒绝的光。顾知晴思量自己已是做婆母的人,今日又有许多贵客,少不得得矜持矜持。然她身边的将军们死活推她:“晴姐来一个,谁不知道晴姐跳的比他们都好看!”顾知晴到底没忍住,搂住舞者那细韧的腰、一个凌空旋转下了场,引起一片叫好声。

    然这边疆儿女的豪情,落在外地来客的眼中,诚然是匪夷所思有伤风化的。谢慎宜就遥遥见着人群那头,尚远瞪眼看着顾知晴,面色铁青嘴角抽抽。谢慎宜不禁心中嗤笑:我娘就是这般率性自如的女子,看不惯?忍着。当下举手用力拍掌为母亲喝彩。

    不曾想倒是引火烧身了,便有人起哄:“新郎官和新娘子舞一个!”这提议立刻得到了全场应和。萧如安身边的小娘子们一起把她往外推,而谢慎宜威仪深重,可是没人敢推他。

    不不不,本将军不能,本将军不可。太不庄重了,太儿女情长了。谢慎宜是断然拒绝的。见众人闹的厉害,收敛了脸上的笑板起了脸,目光凛凛环视众人:“莫闹。”

    被他目光扫到的军中人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萧如安都咬了咬唇收束了下手脚。

    然后就见谢慎宜抬手伸到了她面前,分明是舞者邀请的手势。

    咦,他不是不肯吗,这又是什么意思?萧如安眨眨眼,迟疑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哈哈哈,我们不闹,十二郎自己早等不及了!”谢慎宜又是在众人惊异大笑中才察觉自己这手又乱动了。他忙收回手,然那手死死抓住萧如安的手不放,倒是把萧如安带到了他怀中。

    萧如安抬头看谢慎宜,大大的眼睛惊讶中露出一丝丝兴奋期待。谢慎宜便想,即已失了体统了,不如就势舞一舞......小软看起来是想舞的......于是顺势环住萧如安的腰,做出舞蹈之姿,干脆利落连续几个旋转,身姿丝毫不逊高车舞者。

    红色裙裾飘飞如霞,萧如安觉的自己如置身美梦。十二郎他在与自己共舞耶,还跳的那么好看.....他,他不是最最威严庄重的么,从未见过他跳舞,而今竟肯破例......是这么多人不好推辞吧并非与自己相关,但是还是好欢喜啊......

    她也会这舞,但很少舞。紧张激动之下,就觉着自己舞的更不好了。似乎还踩错了步子,差点踩着了谢慎宜的脚,还好谢慎宜眼疾手快给她遮挡过去了。萧如安心中愈发欢喜:十二郎很温柔体贴呀。

    谢慎宜察觉萧如安的欢喜,自己也不禁心荡神怡:她好轻,好软,好纤细。原来跳舞是这么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怪不得自己生父生母那时日日笙歌——嘶,自己已然开始沉溺于情爱之中了?

    这念头让他心中一阵惊悚。这舞结束之后,只管去与众人敬酒,再不肯多看萧如安一眼。

    萧长白也为他那一舞惊着了:木头疙瘩如何开窍了?不太对劲啊,莫不成,他与自己一样,也得了一番奇遇?不像啊,若是那样他那里按捺的住不杀自己.....

    因这疑虑,他拿出大舅子的款儿,着意灌谢慎宜酒,想诱他酒后吐真言。

    谢慎宜见这一直嫌弃自己的大舅子突然与自己亲近起来,倒有些受宠若惊,对他的酒自然是来者不拒。萧长白别看外貌生的女相,酒量还真不错。谢慎宜哪肯示弱,周围又一群军汉起哄架秧,这酒就流水般下去了。

    “虫子”也是一股恨意与萧长白较劲,故而不曾阻拦这场酒局。等他回过神来已来不及了。许是酒的缘故,自己意识还清醒,然却无法控制肌体了。便眼睁睁地看着谢慎宜与萧长白双双喝了个烂醉如泥。

    这还怎么洞房花烛夜啊,又重蹈前世覆辙了。“虫子”默默哀嚎,懊恼不已。

    前世成婚在数月后的秋日。他倒是没醉酒,然秋日是狄人异动频仍之时。洞房到一半,接到狄人出兵急报,谢慎宜扔下萧如安出战去了,一连数日未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