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两味奶茶温凉已到火候,众人拿了中空的芦苇管,学着许棠的样子吸食。

    绿茶的清淡苦涩做底,刚好可以中和牛乳与糖分的醇厚甜蜜,从未有过的焦糖风味更进一步丰厚口味的层次。

    “呀。”何云锦惊呼一声,原来是碗底的芋薯丸子顺着水流跻身而上,唇齿碾压过后新奇的口感和滋味在口腔内增加了别样的乐趣,所有人不自觉地寻找着碗里的丸子,丝滑的奶茶从喉头汩汩而下,一不注意就见了底。

    “小棠姐姐你这饮子还真是奇,两味丸子藏在下头,和钩子一样吃到一个还想吃一个,引着我去找来,一不注意就把一杯都喝见底了。”

    周询品完,认同元丰的观点,道:“钩子没说错,这饮子用清茶做底,出其不意但又恰到好处。”

    而后的芋泥奶茶也是如此,只不过钩子化成了绵软的芋泥,让人绕着圈用芦苇做的吸管去寻,一个没注意又是一碗没了。

    焦甜厚重的奶茶两杯下肚,正是有些腻味的时候,换上清香酸甜的果茶,让人耳目一新。时令鲜果滋味本就是一等一的诱人,酸杏和秋橘的酸中和茶汤的清苦,微涩但有抵挡不住的清冽,香茅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更是直逼肺腑的多重清香。

    一旁的宁儿和元丰阿温这时候只会点着头说好喝好喝,周询用芦苇管轻轻搅动杯中物料,品味着复杂的香气,道:“用时令的鲜果,再加上香茅,这位饮子便可以根据时节变动调整,香茅的气息只是叠遇清香,对上每一味不同的风味,只会锦上添花而不是喧宾夺主,很好。”

    许棠深感此战告捷,拖了板凳一脸按捺不住的得意跑到周询面前,神采飞扬地问道:“那周大爷看,我这一手调饮子的本事,可成?”

    周询端了正色,回道:“可成。”

    许棠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接下来几日变着花样把能做的搭配全都给周询展示了一遍,连带着一些特制小食的方子一并试验,成功的便细细记上,足足花费了数十日的时间把店铺初步的菜单定了下来。

    一月之期忽而一晃就到了,许棠带着周询到山脚下的苗圃查看,随手拔起寸长嫩芽的植株,当初斜插进泥土的根部已经向下延展出了毛茸茸的白色嫩根。

    周询接过细细查看,触目秋日里这一片葱茏,不得不佩服道:“大侄女我当真是轻看了你,这一样样的棘手问题居然都被你解决了,我周某人说话作数,两日后就带着元丰往云川去,你们就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云川之行几乎是板上钉钉,连宁儿都知道在不远的将来要跟着姨姨去城里的学堂念书,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是程青山。

    亭阳山庄这段时日忙着扦插试菜,何云锦在田间地头厨房灶后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空闲接绣活补贴家用,还好周询是个爽利妥当的人,经常出入亭阳山庄蹭饭,缺点什么食材家用都瞧在眼里,每回都装作不经意让元丰买了添上,这月余下来,她竟是一回都不曾到集上过,更不要同程青山相见。

    这去云川的事她心意已决,可就是不知道如何同他开口,她怕他留,怕自己讲不清执意要走的理由,又怕将往事全盘脱出落得连个念想都没有。

    程青山这段时日也不得空,隔壁镇子的老乡绅于他有恩,如今人到暮年病痛缠身,每日午后程青山都要亲自骑马去照看,一来一回到庆安镇落了脚,长街上的烛灯早已亮起,他又何来的时机。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二人间的这般境遇,故意制造了见面的机会。

    那是周询元丰主仆二人往云川去的第二日,许棠连着忙碌了数日,睡个绵长的觉一起来,总觉得舌苔发苦,她穿上何云锦亲手缝制的薄袄,戳了半筲箕碎米糠到后院喂鸡鸭,霜降一下,这一早一晚的呼吸间有了淡淡的薄雾,混着晨起农舍飘摇的炊烟袅袅分不清楚。

    她抱了一捆豆粕给驴棚里避风的金珠,鬃毛刷给它梳完了毛,金珠舒服地直抖耳朵。

    在井边淘洗完腌菜的何云锦扶着僵硬的腰直起身来,许棠咂摸了一下嘴里淡淡的苦味,凑到何云锦身旁商量。

    “姐,咱们是不是要吃腌菜肉末粥?”

    何云锦一听就知道她有别的心思,笑着问:“那小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