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瑶瑶奋力挣扎着,可她身体虚弱力气不足,而身边压制她的人又太多,全然是在做无用功。她一次又一次试图从桌案上直起身子,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轻而易举地按回去。

    依然站在门边的刘勋嗤笑了一声。

    春夜微凉的晚风呼啸而过,天边光闪雷动,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倾盆暴雨即将到来。

    “别挣扎了,没用的。”刘勋垂眼看向手中的灯笼,唇边的弧度浸满了嘲弄与讥讽,“父亲看上了陈家的小女儿,你必须腾出位置来。”

    腾出位置?腾出位置?!

    莫非是她卿瑶瑶想坐这个位置的吗!

    她三岁识字五岁习舞,抱箜篌理绣线,赢得满城美名,为的难道是嫁个又老又丑又恶毒的知县大人吗?

    她也曾与王家姐姐孙家妹妹一道,在脂粉铺子里挑着可心的胭脂水粉,柔软指尖流连过那些漂亮的颜色,盼着在明日的宴会上赢得姑娘儿郎们惊艳的眼神。

    她也曾和宋家姑娘一道坐在廊下席上,躲在紫藤花架的阴影里摇晃着轻罗小扇,微红了面颊压低了声儿谈着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未来的如意郎君。

    她也曾自小径婷袅而过,在拂去肩上落花的那一刻,却是隔着树影窥到了不知谁家少年郎,一颗心就这么忽地轻轻颤了一下。

    她卿瑶瑶不过是最寻常女儿家,有着不大不小的虚荣心,也有暗悄悄的少女春思,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嫁得个如意郎君两情相悦,最大的憾事不过是去晚了绣坊,未曾买到心仪的那块衣裳料子。

    可她现在竟然要就这么在这知县府中凄凉地死去。

    她竟然要如同刘正从前的那三位正室一样,被安葬在刘家祖坟中,在牌位上端端正正地写上“刘正之妻卿氏”,由刘正的子孙供奉。

    绮思曼想,少女心事,尽数被这深深大院吞没。

    这样一个只会殴打折磨女人的老知县,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知县府,又凭什么承她卿瑶瑶的牌位!

    一颗泪珠自卿瑶瑶的眼角滑落,她眼中忽然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轰隆!”

    惊雷乍响,忽地“哗啦”一声,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刘勋“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屋外,又往屋子里退了两步,不耐烦地喊:“还没好?弄死个病弱女人都要这么久,你们干什么吃的?”

    手下的人已经停止了挣扎,连最后的抽搐也没了。一个仆妇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啊呀”了一声:“没了!”

    “死了?”刘勋远远望了一眼,呼出一口气,眼中染上点点嫌恶,“总算是死了,真是晦气!你、你、你,留下来收拾收拾,记得弄干净些。”

    也不知道老头儿为什么非要他来做这活儿,就算他最被宠信,可这种活儿他那些哥哥姐姐的哪个不是驾轻就熟?

    他随意点了几个人留下来收殓,随后一挥手:“好了,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