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雪眼皮耷拉着,右手攥住木桩,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木桩尖。他低声道:“娘这样待我,并不全因为我是柔身儿,低人一等,是枯岭的人都病了,把成家当做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而它本该是两人心意相通,感情到份上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陈琼安慰道:“夫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总不会害你。我看在生活上,周侍郎可保公子后半生无忧。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低看公子一眼”。

    说到礼部侍郎周原,陈暮雪回想与他相处的点滴,说不上他的不好,但也说不上其他别的什么,总觉得差点东西,若真在一起过日子,二人必定也是相敬如宾。

    周原上次来风荷乡还是在秋收节的时候,明里暗里多次向陈暮雪表示求娶之意,但都被他拒绝了。

    想着这些零零碎碎,有些久远的事儿,陈暮雪精神愈发疲乏,眼睛也开始犯困。

    “公子,我觉得你应该再争取一下”,陈琼建议道。

    陈暮雪把手里的木桩松开,轻“嗯”了一声。

    “而且周侍郎心里记挂公子,公子要是想去读书,他一定答应”。

    “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陈琼等了片刻,见陈暮雪不搭理自己,连忙翘起屁股垂头去看他,只见陈暮雪在坑下面低着脑袋,双眼微闭,身体一动不动。

    “公子?”陈琼轻喊一声。

    陈暮雪依旧没有应答。

    “公子!”

    陈琼立马站起来,大声嚎哭:“公子,你理理我呀!”

    陈暮雪好一会儿才眯开眼,微微抬头看陈琼,一言不发,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陈琼觉得自己得说振奋精神的事儿才行,提声问:“公子见过这么多个男子,就没一个喜欢的么?”

    陈暮雪缓缓闭上眼,在家里听这些已经够烦了,好不容易出来清净会儿:“能不提这事么”。

    李月来扛着一条很粗的草藤回来时,陈琼正扒在陷阱旁边,半个身体快伸到坑里去了,嚎丧似地:“公子,你醒醒,不能丢下我呀!”

    “不好意思”,李月来打断陈琼,把草藤扔到地上,弄了一身的泥巴和热汗,他喘着粗气擦了把汗,对陈琼道:“劳烦搭把手”。

    陈琼侧脸看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兔子似的。

    一个男的怎么这么能哭?

    他把草藤拴在周围较粗的树上,吩咐道:“待会儿我顺着藤子下去,你帮忙掌着点”。

    陈琼见唤不醒自家公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迅速站起来去给李月来帮忙:“知道,知道,你快下去救我家公子,他快不行了”。

    李月来把草藤递给陈琼,一边往陷阱里拉:“记得等会儿我喊往上拉的时候,你就用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