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在於易储这件事情上,景泰帝朱祁钰没有亲自询问自己,而是让授命陈循来传话,这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的试探。

    朱祁钰几道制衡手段下来,沈忆宸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与其当着陈循这样“眼线”的面优柔寡断,还不如把誓Si效忠的形象给贯彻到底。

    毕竟犹豫就意味着忠诚的不绝对,皇帝眼中等同於绝对的不忠诚!

    “向北出镇两年,审时度势这方面依旧没落下,不愧是我大明魁首。”

    陈循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沈忆宸这份政治嗅觉跟敏锐X,压根不像一个青年官员的水准,用老J巨猾四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元辅过赞,晚辈愧不敢当。”

    “哈哈,谦虚了。”

    沈忆宸这边讨论着易储站队的同时,身处兵部衙门的于谦,手中紧紧捏着一份来自於兵部观政进士杨集的上书,心中情绪复杂万分。

    这份兵部下属的上书不是关於政事的讨论,相反是一封对於兵部主官于谦的谏言。核心内容为反对易储,指责他身为朝廷重臣却“失语从众”,没有扞卫礼法道统。

    其中一句“公等国家柱石,乃恋g0ng僚之赏而不思所以善後乎?”几乎是指着于谦的鼻子,说他贪念权势选择明哲保身。

    于谦本不是善於交际的圆滑之人,更不想牵扯到皇权跟g0ng闱的斗争,他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个好官,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即可。

    就如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样,站在了位极人臣的位置,于谦就不可避免的要卷入这些权势斗争中。沉默以对的後果,就是在皇帝眼中,于谦辜负了他的恩宠厚Ai,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易储。

    另一边在下属跟朝堂清流眼中,于谦乃沽名钓誉之辈,一旦触及到影响自己权势的事件,就装聋作哑丧失了文人气节,不敢站出来拨乱反正,如今连下属都公然上书谏言,堪称两头不讨好。

    面对这样的局势,于谦简直有苦说不出,他并不是贪恋权势才选择在易储这件事情上沉默,相反遵从本心的话,儒家思维影响下他是反对朱祁钰无过废太子的。

    但处在绝对理智的高度,于谦更清楚帝王秉X注定不会放弃易储,特别朱祁钰正值春秋鼎盛,朝臣反对得了一时,反对不了一世。

    长久下去会在朝堂产生割裂,分为两派为了各自的政治立场,不断的指摘、攻讦异己势力,最终形成事实上的党同伐异,内斗不断消耗大明国力。

    事实上後世的大礼议事件,就发生了于谦担忧的一幕,数年的朝廷争斗下来,中断了政治和经济改革,打断了许多真正清流言官的脊梁,让朝堂政治风气愈发颓废,从此官员谄媚阿上之风盛行。

    于谦知道易储将成为必然,可原则本心让他无法支持,唯有用沉默去置身事外。可如今这份上书,以及传言朝堂即日将宣布易储,让于谦再难以独善其身。

    要麽支持,要麽反对,没有中间地带可言!

    就在於谦左右为难之际,户部左侍郎刘中敷,刚好因军饷发放问题找了过来,见到他呆呆坐在桌前手中紧紧握住上书的模样。

    “於少保,发生何事了?”

    刘中敷算得上是于谦老友,早在正统朝期间王振拿于谦问罪,朝中除了沈忆宸仗义执言外,他同样冒着极大风险求情,从而导致被王振针对贬为庶民。

    景泰元年复起为官,任户部左侍郎兼太子宾客,两人关系交情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