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宁信外人

    卫祺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院子里响起。程如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卫祺便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听勇儿说，卫意的身上新伤叠旧伤！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卫祺的力道很大，程如霜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她咬紧牙关，没有吭声。卫勇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娘，你对妹妹太狠心了！”卫勇的声音，尖锐刺耳。卫意站在一旁，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程如霜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她怕卫祺这样子吓着卫意，本能地将女儿护到自己身旁。“啊！”卫意发出一声痛呼。程如霜的心猛地揪紧。她慌忙查看，颤抖的手拂过女儿单薄的衣衫。细嫩的肌肤上，赫然印着深深浅浅的青痕，触目惊心。新伤叠旧伤，如同烙铁般，灼烧着程如霜的眼。怒火，在她平静的眸底翻腾。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直射向卫勇。程如霜咬紧牙关，说出来的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妹妹身上的伤，和你有没有关系！”卫勇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不敢与程如霜对视。可转瞬，他又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是她自己愚蠢，非要跟在我屁股后面，摔的！”卫勇的声音尖锐，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心虚。程如霜的呼吸一滞，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这就是王府里面养出来好儿子。卫祺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刚想开口斥责，却被程如霜抢了先。程如霜眼里含着泪，努力不让自己的泪落下来，“勇儿，那是你的亲妹妹，你怎能……”他刚想开口训斥儿子，教导他要懂得手足情深。一个柔弱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姐姐，勇儿也是无心的。”宋芸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她走到卫勇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小孩子玩闹，难免磕磕碰碰。”宋芸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程如霜，似笑非笑的唇角写满了对程如霜的嘲讽。程如霜的心，像坠入了冰窖。宋芸站在卫勇身边，柔弱的身姿仿佛风中摇曳的柳枝，惹人怜惜。“姐姐，你误会勇儿了。”她轻声道，声音柔得像一团棉花，却堵得程如霜胸口发闷。“是卫意缠着勇儿玩的，勇儿拗不过她。”卫勇躲在宋芸身后，怯怯地探出头。他跟着大声附和，全然不见半分心虚，“就是！是她非要拉着我玩的。”卫祺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眉头紧锁。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宋芸身上，“你是如何得知的？”宋芸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楚楚可怜。“我去看勇儿功课时，正好瞧见卫意缠着勇儿，拉拉扯扯的。”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卫意这样下去，会耽误勇儿的学业的。”宋芸的话看似是为卫勇担忧，实际上却是在隐晦地指责卫意。程如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卫祺看着女儿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又看了看躲在宋芸身后的卫勇，心中天平开始倾斜。他看向程如霜，眉头紧紧皱起，明显带着几分责怪：“你确实不该如此胡闹。”程如霜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卫祺。她想不通，人为何会偏心到如此地步。“王爷，卫意身上的伤，您看不见吗？”程如霜试图唤回他的父爱，“她还只是个孩子，就算顽皮了些，勇儿也不该下如此重手！”卫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程如霜，神情复杂。“勇儿还小，下手没个轻重，况且宋芸也说了，是卫意缠着勇儿玩的。”卫祺此时早已没了半分怜悯，他只觉得是程如霜小题大做。程如霜看着卫祺，眼中充满了失望。“王爷，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程如霜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哽咽。卫祺的脸色更加阴沉，“你为何要纠缠此事不放，偏要责怪小勇？”他心中气急，不想再跟程如霜争辩，直接拂袖而去，留下冰冷的背影。程如霜抱着卫意，站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滑落。宋芸眼见卫祺离去，这才上前一步，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得意。“姐姐，你何苦呢？”她伸出纤纤玉手，似乎想要触碰卫意胳膊上的伤痕，却又在半空中顿住，那姿态，仿佛是怕脏了自己的手。程如霜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怒火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滚！”程如霜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冬日寒风，刮得宋芸脸上血色尽失。宋芸似乎被吓到了，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蓄满了泪水。“我只是关心……”“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程如霜厉声打断她，“带着你的‘关心’滚！”卫勇见状，立刻跳了出来，指着程如霜大声嚷嚷。“你干什么！你吓着姨娘了！”他躲在宋芸身后，像一只护食的小兽，对着程如霜呲牙咧嘴。“还有我！你也吓着我了！”程如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重复自己说的话。“滚！”宋芸拉着卫勇，一步三回头，那依依不舍的模样，仿佛程如霜才是恶人。终于，院子里只剩下程如霜和卫意母女二人。程如霜颓然地坐在地上，强忍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紧紧地抱着卫意，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告诉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卫意伏在程如霜怀里，只是哭，却始终不肯开口。程如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快要让她窒息。她抚摸着卫意脸上的伤痕，心中充满了愧疚。“意儿，是阿娘不好，是阿娘没有保护好你。”“以后，阿娘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卫意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程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