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卿盯着乖巧点头的阮惊灼,纯净的眼神中又掺杂了一丝不符合他的复杂。他想:这个摆出一副低眉顺眼嘴脸的人是谁?

    阮惊灼转过头的时候,吴卿恰好看向了别的地方,眼睛被碎发挡住,只留给阮惊灼一道凌厉的下颌线,显得特别冷漠。

    现实和梦境逐渐重合,又突然割裂开来,阮惊灼望着吴卿,嘴角悄悄勾起,比较梦里那个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的吴卿,果然还是现在的吴卿更讨人喜欢。

    奶奶将最后的绷带尾巴塞进绷带里,所有绷条紧密地排列着,严丝合缝。夜明灯的光芒打在奶奶收拾碘酒的手背上,阮惊灼摸着手腕,突然想起来:“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奶奶把东西收进柜子,闻言摇摇头,笑道:“我就是这个时间点醒的,老年人一醒就睡不着,索性就起来给他叔缝补一下衣服。”

    布块堆积在地上,丝线在衬衫领口上下穿梭,破洞被一点点缝合起来。吴卿像个好奇的大型宠物,蹲在奶奶脚边,眼睛跟着针头上下移动。

    这件衣服破得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缺口加起来比衣服本身的面积还大,与其说是缝补不如说是重新制作一件新衣服。

    阮惊灼看了片刻,提出自己的疑问:“这是哪来的布料?”

    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拿起一块布匹,缝在衬衫的袖口处:“从被子上裁剪下来。”

    房间门没有关上,夜视能力极好的眼睛可以透过黑暗看到奶奶床上那床几乎只剩下棉花的被子。

    阮惊灼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奶奶没有注意到阮惊灼的异动,她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向两人倾吐心里话:“他叔不容易,一个人要养活我们三个人。吃的不好找,他叔有时候好几天都回不了家,还经常带着伤回来。”

    “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万一有一天他叔再也回不来了,美娟和白白要怎么办啊。”

    “美娟她身子弱,白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这个老不死的只能给他们增加负担,我良心不安呐,只能在能帮忙的地方多帮点忙。”

    奶奶又缝上一块布匹,她低着头,眼睛如井水一般的平静,整个人透出一种荒废院子的苍凉感。

    “孩子,现在这个世道,安全区应该也不会养闲人吧,你们带他们几个去就好了,我就留在这里,不给你们添乱了。”

    吴卿歪着头,他费力地想要理解奶奶的话语,却只能听得懂大概。

    阮惊灼忽然笑起来,眉宇间净是焰火一般的明艳色彩,他说:“放心,一定把你们安全地送到他们手里。”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感动,但奶奶总感觉他说的话有点怪怪的。

    奶奶一时有点出神,原本应该扎进衣服里的针头偏了几分,奶奶被刺痛拉回现实,她低头,看见指尖冒出一滴血珠。

    香甜的血液勾起了吴卿的食欲,他直勾勾地看着奶奶的手指,但不知在顾虑什么,始终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奶奶吮吸着手指,不好意思地朝阮惊灼笑了笑。

    “我来吧。”阮惊灼伸手将奶奶腿间的衣服和针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