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大人要回国公府来过年了。

    自从三天前得到这个消息,整个国公府就开始变得分外的安静,下人们个个神情紧张埋头干活,除开必要的交流,绝不多说一个字。

    在让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的诡异氛围之中,大好春光之下,只有鸟叫声还如从前一样的叽叽喳喳。

    穿着素衣的侍女们步履统一,手上端着一只红木托盘,安静的从廊下走过。

    要说这位晏殊,也是从小在国公府里长大的大少爷,后来被鄞帝看重,点去宫里做了御前锦衣卫,心思缜密观察力极为了得,很快就被鄞帝委以重任,连破了几桩奇案,一路高升的同时,也就此在整个京都名声大起。

    但起的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净是些抄家问罪的凶名。

    锦衣卫是什么地方?与文德殿武英殿齐尊,直受皇帝管辖,那是皇帝的亲兵卫,行事神出鬼没独断专横,有权逮捕皇亲国戚在内的任何人,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大人物,悄无声息的折在了锦衣卫的诏狱里。

    这三个字,光是听在耳朵里,都能叫人抖上一抖。

    外头北风凛冽,天气昏沉像是要下雪,屋外侍女小厮垂着头候在廊下门前,都忍不住悄悄把手揣进袖口里。

    大门打开,端着红木托盘的侍女们步子稳当的迈进了主屋,屋子里四角都置了炭火盆暖烘烘的,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香薰气味。

    “你们姑母前几日就给我传信了,册封的服制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说届时一定要留娆儿在宫里小住些时日陪她解解闷。”

    “还是娆儿得宠,我也经常出入宫闱,姑母却是连顿饭都不曾唤我用过。”

    男人打趣的声音不像传闻中那么骇人听闻,听上去甚至有些年轻。

    晏殊这个人,年纪轻轻便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除了一等一的投胎之外,自身也必定有非常了得的过人之处。外头对他的传言有很多,偏激一点说他是恶鬼转世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冷面阎罗杀伐果断之类的字眼。

    叶曦禾接过侍女手中的菜品,摆在了自家小姐晏娆的案桌前。

    “那肯定是因为大哥你公务太忙了,我是闲人一个,姑母才唤我去作伴。”晏娆眨了眨眼抿嘴笑着,视线随着叶曦禾摆菜的手瞅了两眼,想看有什么好吃的。

    晏国公乃是当今晏太后的胞弟,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身份地位极为显赫,膝下只有一双子女,晏娆比晏殊小了五岁,从小千宠万爱的长大,过了年就要满十八,皇帝特赐恩旨,封她为正三品长宁郡主,于年后上元节行册封礼。

    “这些年你受陛下器重,也一直东奔西跑的,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晏国公饮了杯酒,指节在酒杯上轻点着,酝酿了一会才状似无意的问道:“这次回来,可是陛下有什么特殊的交代?”

    “什么交代?”听到这话晏殊正在执菜的筷子顿了顿,有些不解的望向晏国公,随即又笑道:“大约是淮州盐税的案子终于结了,陛下体恤,便恩准我回家来过个年罢,有交代应当也是在元宵回宫复职之后了。”

    闻言晏国公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好了好了,家宴不说这些了,平日里见不着你老是念叨,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你偏又要谈公事。”国公夫人推搡着他,“我今儿个还特地请了南屏乐坊的乐师们来府上表演呢。”

    “夫人说的是,不提公事了,咱们一家人,也有许久没有聚在一起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