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乐坊的伶人们是出了名的能歌善舞,此次前来献艺的十个伶人正是四乐六舞,乐师们前前后后的坐好了点位,六个蒙面的舞伶手腕上都带着精巧的银铃,与乐声应和着舞动。

    晏殊到底是离家了许久,不免有些生疏,再加上身上本就担着锦衣卫大都督这等叫人不敢放松的名头,寻常的寒暄过后,大家一时大概都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就有些冷了下来。

    为首的舞伶反手抱着一把凤颈琵琶,与另外五人交错着,一个照面就转到了晏殊的面前,隔着一方小小的矮几,巧笑嫣然的朝这个传闻中的男人拨弄着琵琶,女子扭转腰身的虚影投射在男人脸上,明暗交迭。

    叶曦禾正站在晏娆的身侧为她布菜,这一幕余光落入眼中,她心下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她回身从备菜的小案桌上取了准备好的桂花梨糖糕,换掉了晏娆面前的空盘。

    晏娆眼睛一亮,“好久没吃过这道甜点了,还真是怀念啊。”她捻起一块放入嘴中,忍不住夸赞着,“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叶曦禾道:“之前听小姐提过一次,幼时和大少爷在安阳郡郡守那小住过一段时日,对那桂花梨糖糕记忆尤其深刻,连着吃了一个月也不腻味,咱们鄞京的桂花开的没有安阳郡那样繁盛大朵,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小姐怀念的味道呢。”

    晏娆那时候年纪小,早就忘了那时吃的是什么滋味了,哪有现下嘴里吃到的软糯香甜来的实在,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叶曦禾瞧着她这副模样,笑吟吟提醒道:“大少爷怕是也念着呢。”

    “你说的是。”晏娆觉得十分在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男人已经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主动的开口对她道:“娆儿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分些让大哥也尝尝?”

    叶曦禾知道,晏殊并不是真的想吃,但这家宴气氛到底是有些过于冷淡了,他必然要主动找些机会拉近距离感的。

    她端着碟子走近,也看清了这位爷的长相,肩宽背阔,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身量必然十分高大,肤白,样貌却并不显得阴柔,深邃的五官带着平易近人的笑,看着她将糖糕放置在了桌上。

    长了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却被传成了活阎王罗刹鬼,整个鄞京无一家女子胆敢肖想郎君,可想而知这位爷的行事作风如何。

    外头天寒地冻将要下雪,屋内被暖炉烤的热烘烘的,南屏乐坊的伶人们弹唱了一曲又一曲后谢幕退了出去,这顿饭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晏娆吃的心满意足,叶曦禾替她系上了御寒的毛领斗篷,掌着灯笼回到了繁星阁。

    “大哥原先在府里的时候就十分稳重老练,我还怕他做了官就越发的生疏了,起先心里还有些怵的慌,但是刚才看着竟是变得比从前还要更亲和些了,外头的那些传闻,真是不可信,曦禾你说是吧?”晏娆揣着个暖手的小铜炉,斗篷簇拥下是一张白净秀丽的脸。

    叶曦禾跟在她身侧,心想那应该说他是比从前更会伪装自己了,嘴上还是应和着,“不管传言如何,主子和大少爷终究是亲兄妹,他对您总归是疼爱的。”

    晏娆回到屋子里没多久就犯了困,叶曦禾给她点上了安神香,两个小丫鬟伺候了洗漱便睡下了。

    晏殊从屋子里出来后,外头凌冽的风吹得人思绪都清明了些,掌灯的小厮不敢多说一句话,四五人低顺安静的向前走着。

    身量高大的男人披着一件氅衣,越发显得伟岸,他脚步忽然顿住,伸手在自己腰带里摸了一把。

    一旁配着长刀的年轻侍卫察觉不对,凑上前道:“主子怎么了,可是丢了东西?”

    辰林打小就是晏殊的贴身随侍,后来晏殊去了锦衣卫,他便也跟着一道去了,一直都是晏殊的左膀右臂。

    晏殊面无表情神色瞧不出喜怒,惨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男人嘴角轻搐了一下,“那批乐坊的伶人可还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