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满口胡言,你跟李员外的事我早有听闻,你说李员外巧取豪夺,你有何证据,冯老二被李员外打死一事,你又有谁能证明?等请李员外到堂来,你们一一对质便罢。”

    钱县令言罢,堂外一阵吵嚷,几个衙役簇拥着一个胡子已经快发白的男子进来,那人身着玄色蟒袍,一身装束打扮,看着不是一般百姓。

    “李员外,这冯姓女子口口声声说你要强娶她,还打死她爹,满口不经之谈,请你过来,是与她当面对质,免得她再信口雌黄。”钱县令一脸谄笑,那笑容只让江楚儿觉得胸中作呕。

    李员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悠悠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来,“县令大人明鉴,此女子多次在县里诬陷我,给我的名声泼脏水,总说我要强娶她,这哪里的话,我要娶妾,多少女子想要嫁给我,何必强抢,是她在那酒楼上卖唱,我是那楼上的老主顾了,她看我出手阔绰,主动要卖身于我。”

    他抖落抖落手里的那张纸,自有衙役上去捧着拿给县令。

    “这卖身契,是冯晚娘亲自按的手印,我给了他爹二十两白银,没想到他爹拿了钱就不认账,又上门来诓我,说我要了人不给钱,我懒得理他,由他闹去,哪知道他不知怎么不长眼,失足从好意来酒楼上跌了下来,生生给摔死了,最后这冯晚娘,倒把这事全算到我头上来,你说我是亏不亏?”李员外抚着胡子,冷着眼斜睨着冯晚娘道。

    冯晚娘没听他说完,气得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李员外,“你血口喷人,那卖身契,是你指使你家家丁,强把我手指往上按的,我爹的确是在好意来酒楼去世的,但他可不是失足坠楼,是你,杀人凶手,在好意来酒楼遣人用棍棒毒打我爹,末了,把他从楼上抛下,惨无人道……”

    钱县令打断冯晚娘的话,他摇头晃脑道:“一切都得讲究证据,李员外可是拿出了物证来,又有好意来酒楼的老板证明,亲眼看到你那死老爹酒后从那楼上跌下,你说卖身契是假的,你有何证据?你爹被人打死,有谁看见?”

    冯晚娘被他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噎住,脸急得煞白,只是抽噎,说不出话来。

    江楚儿早已看不下去了,她上来一把扶起快要瘫倒在地的晚娘,正色道:“县令大人话里话外都藏着私情,难不成,这县衙一年的油水,都是李员外府上给进贡的吗?”

    钱县令一听此言,急赤白脸把惊堂木狠狠一拍,手指着江楚儿道:“堂下哪来的女子,竟敢在县衙撒野,来人,给我杖责二十棍。”

    衙役们正踌躇着,江楚儿银牙一咬,厉声道:“谁敢动我,按照蕲朝律例,只有作奸犯科之人,才能行使杖责二十棍的刑罚,我一没偷盗,二没放火,何罪之有,还有没有王法?”

    “你一个女流之辈,哪轮得着你对我们南房县的衙门指手画脚?刁妇,在这南房县里,我这县衙,就是天,就是王法!”钱县令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衙役们得了令,正要上前,堂上突然闪来一个身影,蹿到钱县令旁边,凑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大人请慢着,堂下那女子有点来历,是都尉大人身边的侍女,若要直接打板子,怕损了都尉大人的面子,就不好了。”

    钱县令眼珠子一转,随即气焰下去了一半,半眯着眼睛斟酌了一会儿,打是打不得,但不能不给个下马威,遂下令吩咐:因冯晚娘犯了诬告罪,江楚儿和翠缕藐视公堂,将三人一并收监,即刻执行。

    江楚儿还没来得及分辩几句,就被衙役押着胳膊,关进了南房县县大牢里。

    南房县县城不大,大牢里却关押着不少人,大多瘦骨嶙峋的一脸苦相,呆坐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里,听到狱卒拿钥匙打开大铁门“叮叮哐哐”的声音,就知道又有新的犯人要被关进来了。

    有那些刚进来不久的犯人,还残存着一丝翻案的希望,看到狱卒走过来,便争相挤到牢房门口,把那脏污的手脚伸出牢门外面,嘴里直喊冤。

    狱卒手里拿着鞭子,狠命向那些犯人身上抽打过去,鞭子的响声和犯人的惨叫声在这地牢的通道里此起彼伏,翠缕跟在江楚儿身后,战战兢兢地走着。

    三人被推搡进了一间牢房,“哐当”一声,牢门被关上。

    “都怪我糊涂,不该让两位姑娘陪我来着县衙里,他们官商勾结,草菅人命,连累了楚儿和翠缕你们两个,这下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冯晚娘瘫坐在牢里的稻草上,后悔不迭。

    江楚儿环视一下四周,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大的牢房里没有床铺,只有不多的破稻草铺在地上,只有一方高于头顶的小小窗户跟地面透着气,黑乎乎的地面上,不知有什么动物在那角落里“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