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盛宴之时,虽说艺贵妃为贺兰氏三姐妹讨赏未果,但皇帝郑铨并没忘了与德嫔旧日的情分。当晚皇帝郑铨便驾临宁思殿去看德嫔,且一连三夜都留宿在了那儿,可真是个好转的现象。

    不仅如此,郑铨还兑现了所承诺要给德嫔的赏赐。德嫔所得到的并非什麽金玉宝石,也非华服美食,而是皇帝允准让贺兰氏三姊妹和萧绰姿离开掖庭,以後任凭艺贵妃和德嫔差遣,可b任何古玩珍宝还有价值多了。两人筹谋多时,宴席之上的谋划布局总算顺利成效,并无白费。

    按德嫔的意思,婧媛、绰姿给留在了宁思殿侍奉自己,婉媛和如媛则到积秀殿去侍奉艺贵妃。

    近来多有其她嫔妃常到宁思殿中串门子,静妃、谦嫔、李贵人、古婕妤等都很喜Ai婉媛、婧媛的聪明伶俐劲儿。尤其特别对婉媛的绣工赞不绝口,纷纷都要频频传召她到自己殿中帮着做针线活儿,使得婉媛如今时常奔走於各嫔妃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得以既摆脱了掖庭和程以丹又能自由自在地发挥所长,对这几个姑娘来说也实是当前莫大的恩赐了。

    九月初十,将是光献皇后的生忌。这事的道道程序繁琐复杂、JiNg细缜密,在g0ng中可马虎不得,往年从来都只由艺贵妃C持,今年皇帝郑铨特意传旨让德嫔也一同C办,甚是光荣。

    这生忌的祭祀,安排於坤仪殿。平常只有皇帝郑铨、皇太子郑玮、福曦公主等人得以出入坤仪殿。得要到了祭祀之时,其余闲杂人等才得以进出,於是必得大费周章地准备一番。

    今早,谦嫔招了婉媛和如媛去了清和殿中,绰姿也应尚仪nV官的要求到了尚仪局去帮着教习新入g0ng的舞姬。於是这三人并不得空,只有婧媛陪着艺贵妃、德嫔,两人分别带上了素纤、清玉和一班宦官g0ngnV到坤仪殿去。

    待到忙完了预备事宜後,已是申时,贺兰婧媛独自一人坐在坤仪殿的後院歇息,那里正好开了几枝母亲周夜来生前最Ai的梨花。想来也讽刺,当日周夜来因送的香囊害了光献皇后早产之故而获罪,而今天贺兰婧媛竟在此地睹物思人。

    秋风瑟瑟,落叶飘零,这情景好似那年在安国府中也曾看见过,但却少了那时的天l之乐和轻松自在。一晃数年,自己早已然不是那人人称羡、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相府千金,更早已不是当年那年仅六岁、自b为纸的秋水。

    看着那片片的凋零落叶和花瓣落入尘土之中,也只得感叹自己的命运就如同那些落叶花瓣般始终都只是在风尘之中反覆飘摇着。永无安定之日不说,且终将只能为人践踏。在这後g0ng中,看着他人患得患失,自己也是几近沉浮。一连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快乐,才最终换得了个在亲人身旁侍奉的机会,无限悲凉。

    如今自己年已十三岁,然而心境却如同历经了数十年风霜般的那麽沉重,若是没有进g0ng为奴,怕是已论及婚嫁,即将要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

    贺兰婧媛既不愿想这事,也不能想。毕竟,看尽了深g0ng冷暖,所以嫁为人妇也从来都不是自己最大的志愿。若是有朝一日遇见了个好男子,能够两心交融、灵犀交替,那即便是有缘无分倒也是十分乐於。起码,自己不必再多去担心那花残的悲痛,可以守着情愫直至那花落尘泥之日,带着那不衰的心意一同魂归h土。

    回过神来,忽见一个小男孩儿,他年纪约六、七岁,穿戴颇为讲究,那衣冠看似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官宦子弟般。贺兰婧媛再细看了会儿,只见他独自一人在墙角、身无旁人,面容看上去很是失落。

    後g0ng之中,除了皇帝郑铨和一般宦官外,向来很难见到其他男子。自己入g0ng近十年也不过才见了皇帝郑铨一次,这男孩儿虽说只是个孩子,但也实在是不寻常。

    那孩子注意到了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他远远地看了下贺兰婧媛,彷佛认得她是谁。两人互相凝视了会儿,但皆不发一语,那孩子便又将头缓缓转了过去,只望着遥远无际的蔚蓝天边。

    贺兰婧媛生怕惊了那孩子,便悄悄地向他走了过去,隔了约三步之遥,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那孩子疑惑了下,彷佛对贺兰婧媛不认识自己而备感讶异。但终究回了一句:「我是郑泽,这坤仪殿是我皇祖母的。我不晓得要去哪,就来了这里。」

    贺兰婧媛闻言之後想了想,皇祖母?莫非这男孩是皇帝郑铨与光献皇后的孙子?也是,自己方才看他的衣冠着装时就已猜想他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尔後又听他说自己姓郑,那便定是皇室之人。而一个小男孩能够在後g0ng中游刃自如,竟然也认得来坤仪殿的路,那定必只能是在这大和g0ng里的毓粹g0ng中之人了。

    在知晓了那孩子的身分後,贺兰婧媛即立马对着他欠身道:「原来您是皇孙殿下。」再请安道:「奴婢贺兰氏参见皇孙殿下,祝愿皇孙殿下一扫Y霾、常带笑容。」

    那皇孙对贺兰婧媛之言感到很是新奇,只因从未听见有人以「一扫Y霾、常带笑容」之词向自己请安的,顿时感到十分有趣,便轻轻地笑了。

    看见郑泽展露笑颜,贺兰婧媛也跟着笑了,随後便再问道:「殿下怎麽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殿下是如何来的?也没带上几个奴仆照应着?」

    郑泽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别老是殿下、殿下的叫我了,也别老是奴婢、奴才的了。我整日在毓粹g0ng中老是听到这些字眼,也太烦闷!我就是不想听到那些才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