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渐小,祝愉丝毫不敢睁眼,只觉元歧岸带他纵马奔出了一长段路才停下。

    “结束了,”元歧岸放轻声音,“睁眼吧。”

    祝愉勒紧缰绳的手还在发抖,但他相信元歧岸,小心翼翼眯起一只眼偷觑前方,发现尽是山石乱林,他怔愣坐直,四处望望,越过元歧岸依稀看见后面同行兵马正围着满地横躺的尸体,尹霖似乎也逮住了两个活口捆住审问。

    元歧岸见他像只胆大的白团小兔左转右转地,好整以暇笑道:“不怕了?那走近点给你瞧瞧。”

    作势要调转马头,吓得祝愉连忙抱住他手臂。

    “怕怕怕!不用看了!”

    听见青年轻笑,祝愉才发觉元歧岸好像在逗他,可到底头次见真刀真枪,缓过劲来也还是有些呆呆的,元歧岸将他上下察看一番,确认未伤,就是受了惊吓,这小兔鼻尖冻得发红,眼中也水光盈亮,望过来可怜兮兮的,他再度鬼使神差地摸上祝愉发顶。

    “抱歉,”元歧岸垂眸望着祝愉披风垂摆上的血点,“还是不小心给你弄脏了。”

    被自推摸着头顺毛,祝愉又顾不上怕了,满血复活道:“这有啥,洗洗就好……咦,你不是拿剑来着,剑呢?”

    “在侍卫那,血煞气太重,怕你不适。”

    祝愉眨眨眼,仰头望他,语气十分认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元歧岸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好人。”

    元歧岸怔住,这些年唾骂他叛国求荣的有,称赞他贤王之风的有,提防他挟帝摄政的也有,但祝愉却像抛开所有加诸元歧岸身上的头衔,要探他为人的本质。

    可惜祝愉看错了,元歧岸想,他对自己的伪善尚有自知之明。

    “祝愉心好,自然看谁都好。”

    淡然语气听得祝愉心里发堵,他放不下元歧岸,就是因为他伪装压抑下仍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温情本性,书中反派并非天生坏种,假如从没受过梦魇般纠缠他一生的不公,元歧岸……会是北纥寒地足以比肩太阳的天之骄子。

    “不是的……”

    “王爷。”

    尹霖行至马前抱拳行礼,打断了祝愉的喃语,他呈上一物:“捉住的两个弓箭手均是死士,求死不得,亦不肯招出幕后主使,属下在他们身上搜出了火折子,弓箭筒中箭头都裹着油布。”

    元歧岸接过火折子细看,早有预料:“确属官家上品。”

    手臂被人戳了两下,低头望回祝愉,少年依然满面担忧。

    “杀手都抓住了,咱们要不趁还没雪崩快点下山。”

    他自己都未察觉握紧了元歧岸手腕,仿佛已决心与元歧岸一同跌落山谷埋身雪中。

    傻气,怎么这样傻,定要被人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