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提枪上阵时,人骨子里压着的那几分阴狠劲儿,在折腾人时又总发挥的尽致淋漓。

    孩子就是这样悄然跑进了他发育的不甚完全的子宫里,折腾着小纪总单薄到锋利的身体。

    程霖试图把自家阿纪硌手的骨头都藏进软腻的肉同脂肪中,却只见身子愈发沉重的人,整日里扶着洗手池昏天黑地地吐个没完。

    公司的电子文档转成了能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a4白纸,文件们从办公室书桌一路搬到了软到骨头都酥掉的床铺上。

    程霖不许他乱动,轻薄的银链子从床位连接到脚踝,动一动就沙沙作响,人就彻彻底底成了囚禁在一隅四方天空的金丝雀儿。

    不过他是甘愿留下的,收敛下本该腾空而起的羽翼,立上折断的横杆,轻吟低唱着,只为了取悦那个深爱着他,又孤单寂寞的人。

    程霖吻他,琐碎又绵密,或者懒靠在他身上,手指在那日渐突出的腰腹上打圈,看过去,就回一个笑,程霖说,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把纪就也歪着身子靠过去,爸妈和二叔可都期望是个男孩子。

    “阿纪呢,阿纪怎么想?”

    “都好,女孩子像你不会被人欺负,男孩子像我懂得体贴呵护。”

    “可是阿纪,男孩子也会被人欺负的。”程霖说着,吻了吻纪斐的脑壳,哪怕我错过了你,我也多么希望你不曾经历过所经历的一切。

    “最好都像我,这样如果那天我不在你身边,他们就都能代替我来守护你,我也能安心。”

    “那当然好啊。”

    纪斐望着难得一本正经的男人笑。

    程霖却从他眼角抹去了一滴泪,看着指尖清亮色泽,他无奈地叹口气,拥人在怀里,“你惯会惹我心疼。”

    人身子脆了,程霖不好欺负他,只敢捏一捏人被一个生命吞噬地愈发憔悴的脸,是说着,“别哭,高高兴兴地,我们的孩子才会健康。”

    产检的时候,纪斐的医生讲,以纪斐的身体状况讲,孩子总还是流掉的好。

    程霖只说,你懂我的,我不在乎什么孩子不孩子,想不想留下,自己决定好了。

    纪斐想留下。

    程霖肯陪他。

    孩子生出来当然姓纪,毕竟,怀胎十月是纪斐,坚持留下来的是纪斐,生下来去了半条命的还是纪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胆子跟纪向海抢孙子,用小的换大的,怎么算他程霖还是赚了的。

    他程霖,

    他回望自己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