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在薄雾笼罩城镇的清晨早早地起了床。

    睡意全无,她轻手轻脚地走近父亲的房间,隔着门听到了不小的鼾声——他昨晚比辛西娅还晚回家,在宿醉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这么早就醒过来。

    说来也真奇怪,辛西娅每日都要深夜才能回到家,匆忙洗漱之后,就会疲累地在床上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最早也已经是早晨九点了。她会慢吞吞地走到厨房拿两块面包果腹,再自由地利用剩下的时间做点什么,等吃过午餐之后,再匆匆地在下午一点之前赶到剧团。

    但……但现在,才六点。她看着墙壁上的挂钟,颇有些茫然——中途醒过来又继续倒头大睡的事情她当然也经历过,但现在她居然感到精力充沛,神清气爽,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入睡了。

    她走到厨房,本想照旧切两片面包果腹,却发现,厨房里并没有任何食物了——看来昨天父亲又忘记买面包了。她叹了一口气,只有在这时才会想,要是家里有人帮忙该有多好。

    辛西娅家请不起女仆,尽管父亲总是嚷着要请一个,但就连买这间房子都背上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贷款,辛西娅实在不想再花钱在无谓的事情上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该被什么人服侍,她根本不该是他人服务的对象,连她赖以生存的工作都是服务与取悦他人。

    父亲向往的富裕阶层的生活,和她应该扯不上关系才对。

    就连这栋地段良好的房子,都是父亲坚持着非要买的。

    他毫无意义的虚荣心让辛西娅这么多年来的存款全部归零,还背上了一大笔债务,辛西娅心有不忿,却还是为了维系亲子关系而选择忍气吞声。

    她其实不喜欢待在家里,和父亲交流时,总是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拎起她最喜欢的丝绒布包,怀着隐秘的期待与兴奋,冲入了晨雾弥漫的街道。

    自从成为剧团正式的演员,辛西娅就很少在清晨出门了。

    她突然对自己曾经见惯了的晨间街景产生了某种深切的怀念之情,她穿着朴素的衣服,没有化妆,只是草草地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就跑出了门。

    少女愉快地穿行在早市的小摊之间,她先是在从小就熟悉的大婶那里买了两块牛奶甜糕,又在兜售手工小饰品的小女孩那里买了一个绢花发卡。

    几个铜币的消费,现在对她来说是可以随性的小小奢侈。

    异国的时尚似乎是从头饰上垂下一些什么来——也许是流苏,也许是丝带,也有可能是金属细链,总而言之,有个遥远的、辛西娅不知道名字的国家,以头饰上垂下一些条状物衬在披散的头发上为美。这朵纯白的绢花,下面缀着两根细细的丝带,材料和做工都稍微有些粗糙,禁不起细看,但第一眼看上去还是很可爱的。

    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不会有人认出她的,会在早市出现的大家一般都不会去曙光剧院。何况,舞台上的她有那么厚的妆,演员在台上台下判若两人才比较正常。

    逛完早市之后,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条小巷她曾经走过一次,尽头连接着一条商店街。

    也许,也许,现在有些商店已经开了呢?她想着要去打发时间,便踏进了小巷之中。

    雾气仍未散去,辛西娅在雾中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她下意识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家已经亮起灯的小店。

    招牌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异国文字,橱窗内放置着……

    一束花?

    辛西娅不知不觉凑近了橱窗,她有些惊讶地望着橱窗内的花——白色的展示台上,躺着一束纯白的月光花,用高级的绸缎包裹起来,又用昂贵而精致的丝带打了复杂美丽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