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害怕祁越那样的眼神——嫌恶,厌弃,于是祈求道,“我可不可以等医生检查完你再走。”

    祁越别过脸,指向病房大门:“出去把门带上。”

    我只好走出病房去,医院的空调总是像不要钱一样开着,冷风吹在我裸露的皮肤,我失神地颤抖一下,靠着冷冰冰地铁椅坐下来。

    祁越伤得很重,他总是受伤。

    第一次认识他就在医院里,是我们学校门口简陋的社区医院。那医院生意真的很不好,臃肿肥胖的保安在大门口翘着二郎腿抽烟,医生护士的白色制服旧得发黄,挂号台角落里结着蜘蛛网,急诊病房的地板是灰暗的花色瓷砖。我发烧到四十度,缩在椅子上输液,这混合着乙醇消毒液的一切事物都让我昏昏欲睡,在我即将一头栽到地上的时刻,有人撑住我,也扶住了我的输液瓶。

    是祁越,出现在我模糊视线里的身影。我无数次庆幸,也曾无数次伸出双手向上帝祈祷,感谢那个人是祁越,即使我根本不信奉高高十字架上被钉死的耶稣。

    他揽住我的肩膀,叫来医生帮忙换药,我一侧头就闻到浓烈的药膏气息,来自他被绷带缠绕地结结实实的手掌。

    “盯着我干嘛?看你的输液管啊。”祁越帮我调整好液滴速度才松手:“你自己坐稳,我走了。”

    “你的手……”,我嘶哑着嗓子问他。

    他举起受伤的右手向我示意,小臂因为紧绷而肌理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入灰蓝色校服短袖里。

    “小伤,没事。”

    他唇角漾起笑意,单手撑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谢谢。”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愣在原地。

    他身后有一片明朗辉煌的橘色落日,几乎温暖到刺目。

    “都是同学嘛,”祁越指向我身上和他同色的校服,挥挥手再见,“以后有几乎见。”

    他没想到,我会狂热地制造一切相见机会,像一只看见骨头的恶狗一样紧跟在周围。

    但祁越不是骨头,是老旧的腐朽的摇摇欲坠的所有里蓦然闯进地那一隙亮光,撞至我心神荡漾。

    “你还没走?”有人挡住了我头顶发白的灯光。

    可恶的医生。

    “没走就进去守着,病人伤口不能沾水,别让他自己洗澡,我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起来往浴室钻了。”

    我忍不住忧心起来,“那我进去看看。”

    “等一下,”医生又叫住我,递给我一小袋纸巾,指着我的手指说:“擦擦。”

    我低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已经被自己撕咬地鲜血淋漓,手背上齿痕斑驳,屈掌时我迟钝地感觉到一点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