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看,他把我的手都弄成了这个样子了。”

    浓稠的红黑色血液沿着皮开肉绽的纹路里蜿蜒流淌,若伤口是河道,那河床之下,便是隐约可见的森然白骨。

    嘀嗒嘀嗒——陆阳顺着血液滴落的声音向上看去,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眼前的一幕令他触目惊心:陆骄眼尾挂着不易察觉的湿红、小臂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额角似乎也因为这样的伤势,悄然笼上了一层薄汗。

    陆阳对陆骄的观察是析毫剖厘的,是见微知着的。

    那些陆骄有意暴露在外的伤势和脆弱,演化成了千万只蠹蛀,啃噬着陆阳心尖的软肉。数不清的啮齿在他体内发出了嗡鸣的咀嚼声,裹挟着剧痛,彻底驱散了陆阳对白桉那微乎其微的愧疚之情。

    陆阳看着陆骄单手扶着连通上下两层的扶梯,踉踉跄跄地向自己走来,却在跨下最后一阶台阶时,脱了力一般栽了下来。

    在陆骄的身影向他跌落,摇摇欲坠之时,他忘了白止卿在陆家公墓前的推测,忘了白桉几次舍生忘死的泣诉。

    行动是未经过任何思考的,陆阳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倒向身子。如同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发生之前,他抱住伤痕累累的陆骄一般无二。

    温热粘稠的液体带着扑面而来的腥气,陆阳怔怔地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陆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同样坠落到他怀中的幼小身影。

    陆阳的瞳孔微微一缩,繁杂错综的思绪被陆骄无意识地颤抖带到了很多年前。

    ……

    ……

    ……

    缅北,陆家暗支。

    “少爷,时间不早了,该睡了。”陆怀仁看着趴在窗边的陆阳,抬手将房间里的光切成了昏暗的暖黄色调。

    陆阳被房间内的光线晃了晃神,不舍地撑起了身子,牵着陆怀仁的手,躺进了一张和暖的床铺中,只是那一双拢着睡意的眸子和惦念悸动的心被留在了窗外,挂在陆家大门的铁栅上,摇摇颤动。

    “……骄骄……怎么还没回来……”

    陆阳困得有些失神,一句话说得有些吞吐,却让陆怀仁心下一惊,连带着帮陆阳盖被子的手都不禁一抖,不确定地问道,“少爷,您说的是陆骄吗?”

    “嗯……他走了好多天,好久没见到他,”陆阳裹了裹被子,转了个身,眼里裹着泪花嗫嚅道,“我梦到他受了好多伤,流了好多血……我担心他。”

    “少爷,您……”陆怀仁听着这样的话,手心里不禁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忍不住开口强调道,“少爷,陆骄是暗支的人,为您分忧是他的职责,让您担忧是他的错失。”

    陆阳的眉头随着陆怀仁的话拧在了一起。

    他耐着性子听着陆怀仁的话,饶是心底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却也还是敬着陆怀仁是长辈,没有出言打断,只是攥了攥被角,小声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