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伤痊愈那日,红色的佛珠重回我手腕。

    昆榆要我戴上,他说不想看见内侧的伤痂。

    不想看见为什么让医生治好脸上的伤,却留下手腕这道?

    圣洁的,邪恶的,我已然分辨不出是曾经那串还是新的一串。

    不过没有区别,都是用来拴我的。

    他画地为牢,我自愿为囚,两厢情愿,同床异梦,心知肚明彼此各怀鬼胎,却又决绝地忽视。

    这场较量有始无终,赢的活,输的死,何其简单易懂。

    昆榆不在的日子,继陵和谈安轮流看守我。

    谈安同我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都只是沉默地做,压抑的视线把我牢牢嵌在眼底,仿佛尸体重现那日便将平生的言语道尽。

    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从前我把他带离那个魔窟,他待我以沉默。

    现在他把我压在床上做爱,仍待我以沉默。

    与沉默相反的是他的动作,炽热的欲火唤醒暴烈的本性,一触即燃,焚身刻骨,让他得以不用再隐藏。

    为了窥见他心中的深渊,我一次次引燃他,承受他,在被一次次操死在床上的灾厄中,欲火点燃他也点燃我,灭顶之灾,众神死绝,无人可以置身其外。

    终有一日,我在那双眼眸深处看见自己的影子。

    那是二十五岁的我,笑着向他伸出手的样子。

    被强掳倒卖的少年看遍世间丑恶,合上双眼,闭上嘴巴,宁愿当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也不愿哭泣和说话,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难过和害怕。

    可灾难并不会如约放过他,与众不同成为罪魁祸首,有多招人稀罕,就有多引人凌虐。

    器物不被允许反抗,沉默的反抗被视为万恶之源,哪怕恶意加身,依旧一言不发。

    地狱是什么样子?

    他身在其中,毫不期待,平生从未想过得到救赎,可那天却让他见到从天而降的神明。

    他从未求救,却获得眷顾。

    如果这眷顾,像一开始那样,就属于他一个人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