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左使的面容是鬼族常见的苍白,双肩却极为宽阔平直,他身下没有双腿,只有一团暗红色的鬼雾,飘行时垂落的衣袍悠悠荡荡,远远望去,像是一根上短下长的十字杆子撑起了一件红底黑纹的衣袍,偏偏这件袍子长了张会说会动会看的脸,愈发显得森寒诡异。

    当酆都左使从鬼车上飘下来时,所有金丹以下的修士都不觉竖起了汗毛。

    晋海尘身为家主,不得不上前应对,“不知左使此来……”

    酆都左使不等她说完便道:“除了迎娶王后一事,你觉得还有什么事值得我亲自走一趟?”语气傲慢,高高在上。

    晋海尘堂堂家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常在天开口打断,面上自然不好看,但出于对酆都的忌惮,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好声好气道:“小女能入鬼王的眼,是她的荣幸,还请左使放心,等酆都定下婚期,我晋家嫡长女定然欢欢喜喜嫁入酆都。”

    酆都左使闻言满意颔首,“家主既然亲口这么说,那我就……”

    “等等!”一道少年声音忽然而来,打断了酆都左使的话。

    常在天阴森的幽绿双眸转过去,就看见一名黑衣少年越过数名身着黄色衣袍的晋家门生,大步走了过来。

    对上酆都左使的视线,袁寒衣眼中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几分惧色,他捏紧了手中佩剑,鼓足勇气道:“战场上被阴鬼王看重的是晋家次女,不是长女!晋家的嫡长女根本没有上过战场!”

    “住口!”

    一道凌厉的罡风倏忽而至,直扑袁寒衣面门,袁寒衣早就料到自己这番话必定会得罪晋海尘,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晋海尘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手,仓促之下,他只来得及以剑格挡,然而筑基期和金丹期是天壤之别,哪怕晋海尘没有使出全力,袁寒衣依旧难以抵挡,只是停了那么一瞬,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若不是恰好赶来的卫峰接住,只怕还要狼狈地砸入路边草丛当中。

    若是寻常人,被晋海尘出手阻拦,也就再没有胆子开口了,但是袁寒衣是个怀抱一腔热血的少年郎,少年重侠义、轻生死,一诺千金重,他哪怕被晋海尘打死,也不能坐视晋家让晋宜姝白白去送死。

    “你们晋家不是九州第一世家?竟然想要在众目睽睽下颠倒黑白?”

    袁寒衣话音落下,人群中隐隐约约响起了议论声,晋海尘正要示意弟子去将袁寒衣带走。

    酆都左使却忽然笑了起来,鬼修的笑声阴寒古怪,听在仙道修士耳中刺耳无比,“谁与你说,我们大王看中的是晋宜秋?”

    袁寒衣呆住,晋海尘等人也惊疑不定。

    混在人群中的花宜姝预感不妙,抱着猫儿往后退了一步,也就这么一步而已,酆都左使却像是嗅到了血味的食人鱼,抱着袖子就冲了过来,他所过之处阴气森森,灵气被搅得不住翻涌,花宜姝身边的人被吓得哗一下散开,将隐藏其中的花宜姝暴露在众人眼中。

    众目睽睽之下,酆都左使飘到花宜姝面前,他扬起血红的嘴角,冲着花宜姝行了一礼,“十八年前一别,没想到还有相见之日。”

    只这一句话,花宜姝就明白,对方认出了她,认出了她这个害死了他主子的凶手。

    心念电转间,她露出茫然神色,“你在说什么,十八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酆都左使眼珠子动了动,面上笑容如同鲜血画成,“您自然不会记得,毕竟您那时刚刚辞别大王,您虽然狠心,我们大王却对您念念不忘,他修成鬼王之尊,正是为了风风光光站到您面前啊!”

    花宜姝自动翻译:你当初骗了我主人做替死鬼,害他被困在燕槐山不得离开,如今我主人修成鬼王,正是为了风风光光找你寻仇!

    嗐!男人果然都是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