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行仙笑道:“我这徒儿从来都不是个有分寸的人。这小子觉得我莫名其妙将他锁在身边不讲道理,其实他哪里知道再有本事的人也是血肉之躯,我不过是五年不见他,你算算,他都死里逃生多少次了。”

    这话听得段临风不禁有些心虚。要知道这五年间楚云七死里逃生起码有一大半都是因清泉山庄而起,甚至他本人就亲手把他往死路上送过两次,即便有手下留情的成分,但他也是留疤不浅、受罪不轻。更不用说那块他们还没查清楚的双龙玉佩后面可能藏着的血海深仇了。这桩桩件件加起来,莫说九行仙是看着楚云七长大的亲师父,要是段临霜找了一个对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仇家公子做他妹夫,他也要气得夜不能寐连夜拔剑拆散鸳鸯谱。

    思前想后,只能自己先主动承认错误:“前辈,我和云七从前有些误会,他因我才受了许多伤,仔细说来,我的确不算是云七的良配……”

    “停停停!怎么又开始了!”九行仙皱眉打断他,“你爹到底是如何养的你,怎么那么喜欢和自己过不去?先说好,我老人家可不是来听你检讨的,我是来托孤的。”

    “托孤?”段临风不明白。

    九行仙点头道:“我暗中考察了几日,觉得我那逆徒眼光还是不错的,我可以放心将他托付于你。你可要好好看着他,我还要等着他回去给我放骆驼呢。”

    段临风愣了一愣,终于明白了九行仙的意思:“前辈……不在意我们两个……”

    九行仙啧了一声,拎了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叫什么前辈,叫师父。”

    段临风的脸因为明白了这句改口背后的含义烧得通红:“师父的嘱托……临风一定铭记在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九行仙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等这事了了,再来塞外找师父喝酒,两个都要到。”

    “马儿吃饱了!上路吧!”这时楚云七终于喂完了马,他跑过来一把揽住段临风的肩,“你们在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说你坏话。”九行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从他手中接过马鞭,“回头见了,徒儿。”

    “师父不和我们一起去了。”段临风对他解释道,“还有,雨把路冲垮了,我们只能徒步进去。”

    “啊?”楚云七一时没回过神来。

    段临风被他的神情逗笑了,他恶作剧般揉了揉楚云七的后脑勺:“啊什么啊,走了。”

    ——

    告别九行仙,两人从马车上取了几件行李,一路往山中走去。虽说只有三里路,然而山中地势复杂,小道又被泥沙冲断,他们只能凭借着地上脚印踩过的痕迹来判别方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近半个时辰,只听得头顶鸟鸣不绝,却怎么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又走了半个时辰,道路忽然宽阔开来,他们拨开树枝望见前面立着一座牌楼,上面写着的却不是十二庄,而是平乐邑。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段临风问道:“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楚云七也有些犹疑,他叫住了前面一个正在玩耍的小孩,问道:“小弟弟,你知道十二庄怎么走么?”

    小孩抬起头来,摇了摇头:“你们走错啦,十二庄在山的那头,要走好久呢。”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右边,一蹦一跳地跑走了。此时已经将近中午,段临风与楚云七走了一路都未曾歇过,此时不禁觉得腹中饥渴,于是便决定先找一家店歇一歇脚,吃点东西再行上路。

    然而这平乐邑虽然看着不小,街道两旁都冷冷清清,虽然是白日,家家户户却门户紧闭,只有零散几个人挑着扁担坐在路边。或许是因为平常甚少有外人来往的缘故,走了一圈连一间像样的商铺都找不到。他们两个生人明晃晃走在路上,反倒引来不少侧目。

    “我们带着断水是不是太显眼了。”段临风看了一眼手中的断水剑,“这里或许有平乐盘口的人往来,他们都认得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