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北部。

    夕阳隐没于山丘,一望无际的平原被一条十米宽的河流一分为二,十余匹骏马自南向北飞驰,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停在一座吊桥前面。河对岸,一座高楼状的城墙赫然矗立眼前,上书苍梧门三个大字。

    御马的灰衣少年甩着鞭子将几匹马赶到一处,然后圈起手指放于口中,吹出一段极其复杂的口哨。过了一会儿,城门上探出一个人头来,相貌比御马少年略年长些,但穿着打扮却是相同的。

    “师弟,今日可回来得早了些!”看清来人以后,守门人扬声调侃道,“怎么,又和哪个师姐师妹有约,如此急着往回赶。”

    “掌门宴请四方宾客,叫我早些把马儿赶回来,好供宾客赏鉴。”御马少年提声回道,“敢问师兄,宴席可开始了?”

    “时候还早!莫担心!”守门人一边弯腰启动机关一边回道,“等太阳彻底落了山方才开始呢!”

    古老的吊桥摇晃着落下,御马少年挥着马鞭渡过河岸,慢悠悠将马群赶入城门内。待所有马匹都入了城,少年方才勒了缰神回过身来抬头提醒道:“师兄可要小心些,别叫那楚云七混进来了。”

    “无妨!喊了那么多日都不见人影,虚张声势而已!”守门人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河流,“他就算想来,也得先问过这河中的巨鳄不是!”

    御马少年的唇间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就辛苦师兄守夜了!”

    ——

    月上柳梢,苍梧门的主事阁内热闹非凡。

    阁台中央,五个身材妙曼的蒙面舞女正在随乐起舞。冬夜寒酷,分坐两旁的宾客都裹了厚厚锦裘,她们却只穿了轻纱薄衫,裸露的前臂上攀缠着一黑一白两条蛇,在乐曲声中顺着动作缓缓移动,显得诡艳异常。

    一曲毕,坐在正中的金白晓带头鼓起掌来。他往座下扫了一眼,随手招来一个舞女揽于怀中,一边侧过身问坐在身旁的两个木字辈弟子道:“你们请柬送到了姜齐侯府没有?”

    曹松回话道:“送是送到了,不过姜齐侯世子抱病,因此没来。”

    金白晓嗤笑道:“京兆尹家的二公子病还没好,又轮到姜齐侯世子?他们这些人倒也有趣,都病到一块去了。”

    曹林接话道:“掌门也知道那些官家子弟,娇生惯养毛病多,今日头疼,明日风寒,不来就不来吧,别叫他们扫了兴。”

    金白晓点了点头,又挥手示意乐师换曲,悠扬轻快的笛声响起,舞女起身融入鼓点中。金白晓丢了颗干果在嘴里嚼了一嚼,又将视线落到了正在他斜前方观舞的几个师妹身上。

    “这舞美则美矣,到底柔媚无骨,刚劲不足。小师妹们若是能加个舞剑的桥段助兴,岂不更好看。”

    座下几个女孩都露出为难神情。能坐在这场宴会上的弟子都起码是木字辈与水字辈,在苍梧派中也算是百里挑一有头有脸的出挑角色,叫她们在同辈师兄弟面前扮作舞女,实在是闻所未闻之事。孟桃知道师姐妹心中顾虑,因而主动起身推辞道:“掌门师兄,我们用惯了弓,舞剑不是我们的长处,只恐师兄弟们看了笑话。”

    在苍梧女徒之中,孟桃最得金婆婆看重,她既然坚持推辞,金白晓也该顾及几分祖母的面子。然而最近金婆婆卧病在床,金白晓行事愈发张狂。他从来瞧不起女子练武,早就觉得苍梧的女徒冗余,此刻自然也不会将孟桃的话放在眼里。随即大手一挥召人拿来几把轻剑,不耐烦地催促道:“桃儿师妹怎么和外面那些闺阁女子一般扭扭捏捏,比划几下而已,又没叫你当场创一套剑法出来。”

    宾客纷纷起哄。云松楼四当家的三子贺瑭调侃道:“这位桃儿师妹看着好生眼熟,莫非是百门风云会上给段二小姐割了发带那位,如今连剑都不敢靠近了么。”

    自从百门风云会挨了段临霜一巴掌后,金白晓便最痛恨别人提起这个名字,然而贺塘到底算是苍梧的盟友,他不好发作,于是便将怒火迁到了孟桃身上:“桃儿师妹,贺公子讲得对吗?你不愿舞剑,是因为怕你的师姐妹和段临霜那贱妇一样,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你的发带?”

    孟桃何曾被置于这般境地,既委屈又羞愤,大声争辩道:“不是!段临霜没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