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震威的声音从镇渊台的背面响起,他一整夜都在山上搜寻巨狼的踪影,半路听了鼓声匆匆赶来,才刚抵达会场便见到这样一幕,顿时喜不自胜。那狼听到了熟悉的呼唤,立刻往侯震威的方向奔去。人们畏惧它的爪牙,纷纷避之不及。狼一路到了台前才停下,这时大家才看清狼身后跟着两个少女,一位面容秀美、身着红衫,脸色却极其阴沉,叫人看了都心生寒意,她手中牢牢搀扶着另一位稍显憔悴的少女,正是被认定失踪丧命的段临霜。

    “段临霜?”金白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摇着头,不愿接受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不对……那段临风分明害死了她……不对啊……”

    韩山道看清来人,一时间从大悲转换成大喜,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奔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临霜你……你还活着!”

    然而段临霜走上前来,眼眶却是红肿的,眉宇间尽是压不住的悲愤。她挣开颜寄欢的帮扶,盯着韩山道恨恨问道:“我哥哥呢?”

    “你哥哥他……”韩山道躲开她的目光,“他……”

    “他被人害死了,对不对。”段临霜冷笑着扫视过台上站着的每一个人,“这些人逼着他从这里跳了下去,而师叔就在旁眼睁睁看着。”

    “临霜,我不知道……我以为你……”韩山道的眼眶也红了,他不住地摇着头,“我以为你被人所害,我以为你与你父亲一样……”

    “我的确是几乎被人所害!但不是你们以为的人!”段临霜抹去眼泪硬声道,“真正的幕后黑手引巨狼发狂,取我随身信物,将我困在那洞中,以此拖延时间趁机行这等挑拨之事!哥哥何辜!竟被你们生生逼到要以死明志!”

    “临霜……”韩山道还想再说,但段临霜甩下了他,大步流星向金白晓的方向走去。金白晓本就心虚,见她这样气势汹汹而来,正欲开口说几句客套话安抚安抚,想不到段临霜直接拽起他的前领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觉得我哥哥死了,你就可以取代他做天下第一了,是不是?”她咬牙切齿道,“做梦去吧,我们的婚事取消了。”

    金白晓挨了她这一巴掌,顿时恼羞成怒:“你说取消便取消么,没有铜玉牌……”

    段临霜只厌恶地瞥他一眼,冷笑道:“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你和你的铜玉牌去地府成亲吧。”

    “你!”金白晓怒火中烧,欲扬手打回去,颜寄欢眼疾手快,一下亮出匕首将他拦下。

    “听她说完。”她威胁性地晃了晃匕首,“懂了吗?”

    段临霜与颜寄欢对视一眼,那一瞬间她周身的戾气终于短暂卸下了几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望向台下诸位掌门,朗声道:“群雄见证,家兄遭小人挑拨污蔑,含恨身故。苍梧掌门金白晓早前便有借两派联姻之事取我兄长而代之之意,其险恶用心,今现端倪。临霜微末,才不及兄长,然身负家仇,绝不愿与弑兄之人同床共枕。父亲生时亦亲传清泉剑法于临霜,此后清泉山庄的庄主之责我愿一力承担,以追查弑父真凶,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台下的议论声逐渐变大。清泉山庄此前从未有过女儿当家的先例,可是如今段临风自尽,即便有清泉五杰坐镇,江南第一庄仍然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庄主,而正如段临霜所说,她是段天问三个子女之中唯一能担起此重任的一个。

    “传人?”金白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手指向台上台下所有人,“江南第一庄如何能由一个黄毛丫头来继承!你瞧他们认你么?”

    段临霜冷笑一声:“他们不认我,更不会认你。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你是怎样一步一步逼死我哥哥,你永生永世都摆脱不掉这个污点。别以为你是苍梧掌门我就不敢动你。你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去过什么地方,我会一点一点查清楚,若是让我抓到一丝你设计陷害我兄长的证据,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金白晓气得抓狂,又碍于形势不能当众发作,只能咬牙应道:“好!那我们便走着瞧!本座身正不怕影斜,你尽管来查!”语毕,他就一甩袖子,领着苍梧派的人离去了。

    段临霜收了剑,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楚云七身上。

    楚云七骤然见到段临风惨死,原本发誓要同台上这帮人闹个不死不休,忽见段临霜归来,顿时像是被迎头泼上了一盆清水,滔天的恨意化作了对挚友亲妹的深深愧疚。他无颜再面对段临霜,又觉得不能不说些什么,只得放轻声音说道:“临霜,对不起,是我没能……”但段临霜根本不愿听他说完。话才起了头,她就劈手夺过楚云七手中那柄血迹斑斑的断水剑,冷冷打断了他:“你不配拿哥哥的剑。”

    颜寄欢自刚才起就一直跟在段临霜身后,见状想要上前劝慰两句,但段临霜冲她摇了摇头,把断水剑交到她手里,示意她暂且保管。接着,段临霜走向镇渊台中央,俯身捡起了段临风没能用到的匕首,然后转向了萧关傲:“这是舅舅的?”

    萧关傲的脸色十分难堪,他捏紧座椅扶手,目露警惕,没有说话。段临霜冷笑一声,忽然拔出匕首向萧关傲走去,沈望岳大惊,以为她要对萧关傲下手,立刻上前去拦,但段临霜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将它钉进萧关傲旁边的巨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