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太后,但皇帝尚未婚配,所以平日并没有后妃之流来晨昏定省找脸sE吃,若是运气好,她很能有几日松闲。

    日光照进帷幄,她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被按住了手腕。青瞬小声道:“娘娘,陛下和摄政王来了。王爷……王爷请您出去用膳。”

    方才那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她一时想不起“王爷”是哪个,愣愣与青瞬对视了半晌,才终于醒了一半,“他来了?”

    青瞬点点头,递给她一杯茶。

    明日是天子到西郊祭天的大日子,细枝末节一早都已敲定了,今日朝中便是一副懒怠气,散得极早。小皇帝裴昭素来勤谨孝顺,径直往成宜g0ng来,顺便还带了个摄政王。

    摄政王这个人脾气坏得很,活像个夜叉,一面恨不得顾佳期这个便宜太后赶紧驾鹤西去,一面又要b着顾佳期在他跟前做小伏低,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恨透了顾佳期。

    Ai屋及乌,恨乌则未免烧屋,青瞬羡慕不来顾佳期八风不动的好脾气,生怕摄政王气头上来闯进寝殿吹胡子瞪眼,连忙又推推顾佳期,“太后,王爷真来了。”

    摄政王裴琅受先帝遗诏看顾年轻的小皇帝,不免要进出后g0ng禁苑,却也有阵子没来成宜g0ng。若她眼下不出去,想必又有一顿苛责。

    顾佳期不敢忤逆裴琅的意思,只得爬起来,被青瞬伺候着洗漱穿衣,梳了高高的发髻,穿了层层叠叠的衣裳,整个人被压得像一尊光明佛似的走出去。

    小皇帝裴昭还不到十七,身量瘦高,虽不是佳期生的,肤sE却和佳期有些像,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他原本垂着浓黑细长的眉眼坐在桌边,眼下问了她额上的青淤是怎么来的,又让出上座给她,开口道:“母后今日可好些了?早膳用什么?”

    他生母早逝,自小被先帝的郑皇贵妃敲打欺瞒,直到十岁上登了基,才有了顾佳期这么个便宜母后。

    那时顾佳期也才十七,“母子”二人在g0ng中举步维艰,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从头做起,裴昭怕麻烦,一向是佳期用什么他也要用什么。

    青瞬见怪不怪,将早膳传了来。一时g0ng人安置碗碟,林林总总摆了一桌,摄政王裴琅负手站在桌旁,一身玄sE衣袍y挺如铁,束得肩腰长腿全都不可侵犯。

    他就像尊神像似的,仗着佳期个子矮,居高临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他那目光里夹着刀子,刮着骨头缝转得人头晕,在她额角上隐约的青淤上一停,忽然嗤地一笑。

    偏生雪花入水似的,佳期一张脸上涟漪都不溅一个,在桌边坐下,颔首道:“王爷早。听闻前日王爷遇刺,刺客可逮着了不曾?”

    他稍微一哂,看都懒得看她了。

    g0ng人照例试过了毒,裴昭举筷用了几口,见裴琅不动弹,忽抬头道:“王叔不喜欢这碗箸?”

    原本裴琅既然要来蹭饭就该有一分蹭饭的样子,却g坐着不动手,摆明了是给人看脸sE。佳期心中腹诽,盥了手,抿了半羹粥,权作未闻。

    裴琅倒也不见外,向青瞬微微一笑,吩咐道:“上次的银雪面可还有?”

    他这么一笑,一脸凶戾气息都无影无踪,只是眉眼乌黑发亮,唇角上挑,挑起一个不大明显的酒窝,就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贵气嚣张的少年金吾卫似的。

    耆夜王裴琅当年是长京掷果盈车的美少年,带着金吾卫大摇大摆走一圈集市,能y生生攒出半个月的军饷来。

    ——可惜世殊时异,那铺张自得的少年早就X情大变,如今阖g0ng上下最招人怕的就是他,青瞬非但没看出什么泼天美sE来,还凭空生了半两J皮疙瘩,当即把头一低,应了一声出去叫面。

    裴昭皱了皱眉,裴琅已笑出了声,“蹭陛下一口面,陛下有这般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