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羽凄凉地笑了:“你也觉得可笑是吧?连说都不让说,连设想一下你亲近的人罹难你都不敢,却能够在我时家被灭门的当下叫我冷静。我的痛苦你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你就像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冷眼看着我在烈狱中悲号,却还能冷静地考虑到方方面面,考虑到怎么做才能不引起修真界动荡!”

    “你还记得那年云澜宗被攻打吗?你征战在外赶不回来,我拼尽全力地护着云澜宗弟子和你的师祖,看到他们受伤身亡,我心急如焚。因为我怕,我怕你为此难过,我不敢想象要是你师祖出了什么事,你会受到多大打击,你会有多痛苦。整整三天三夜,我守在他床前给他输灵力,一刻都没有断过,甚至因此……”

    “我以为处境转换,你就算不像我那样急怒,至少会有几分担忧,可事实却是你竟能这么冷静平静地权衡利弊。”

    时羽捂着肚子惨笑,笑得眼泪不停地流,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凄厉而绝望:“我的痛苦,你竟半点也感受不到。”

    云遂听着她的控诉,一手背在身后,临风而立,像一尊不为所动的神像,只眉角略微动了动,泄露了他并非完全平静的心:“娶你之前,我就说过,我可能一生都不会爱上你。”

    时羽的笑戛然而止,眼泪和雨水都挂在脸上,令她看上去十分滑稽。

    是啊,不爱你,又怎么会痛你所痛,伤你所伤?

    她的控诉根本毫无道理,甚至像在无理取闹。

    她看着眼前清冷如仙的男人,忽然觉得如此无力,像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倾注一腔爱意却丝毫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一样:“因为没有爱,所以连一丁点的怜惜,乃至于同情,也没有吗?我们做了十年夫妻啊。”

    看着男人沉默的面孔,时羽得到了答案,她凄凉地笑了笑,喃喃道:“也是,像你这样的鸣灵境修士,高高在上的霁明君,人生何其漫长,区区十年而已,随便闭个关就过去了,又哪里值得放在心上?”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竟是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将自己震出了内伤。

    云遂眉心一紧,闪身来到她身旁,伸手扶她:“先跟我回去。”

    时羽却御剑猛地避让出去数丈之远,轰隆一道雷劈下来,雷光照得她的脸孔雪亮雪亮,冰冷而决绝:“云遂,我们和离吧。”

    云遂皱眉:“别胡闹。”

    “我认真的,仙首夫人这个枷锁,我戴了十年,够了,我累了。左右我也未曾被册封,只是一个‘夫人’而已,一纸和离书便能将我们的关系彻底斩断。”

    时羽极端平静的表情让云遂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他拧起眉,心中涌起一股烦躁,耐着性子道:“你现在不冷静,先跟我回去养伤,我会查清时氏灭门的真相,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其它……”他略作停顿,“以后再说,你若想正式册封,也未尝不可。”

    时羽哂笑了一下:“以后?没有什么以后了。时家没了,我一无所有了,我没有以后了。”

    她右手张开,脚下的长梧剑蹭地一声来到她手中,她举剑直指着云遂:“你既非要阻拦于我,那便战吧!”

    云遂沉下脸:“阿羽,不要玩笑,你不是我对手。”

    “不是你对手吗?那这样呢?”时羽闭上眼,两息后猛然睁开,双眼已赤红如血,衣发狂飞,身周灵气暴动,连天上滚滚乌云和那肆虐的雷电都对她生出畏惧一般,不敢靠近,因此她身周竟然明亮了几分,连这片区域的雨也停了。

    云遂脸色一沉:“你!鸣灵境大圆满,半仙之境!”时羽原只有颂魂境中期的修为,却在瞬间修为暴涨,连跨六阶,攀至千万年来罕有修士能够抵达的鸣灵境大圆满,只差半步就能够飞升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你修习禁术!”

    时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勾唇邪笑:“很吃惊吗?人人都说我配不上你霁明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鸣灵境修士,我只能拼命修炼,无奈我的资质实在算不上多好,年岁又太轻,我只能另辟蹊径了,这禁术倒是意外地适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