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卿笑道“当时时间紧迫,小七一来没时间解释,二来少一个人知道真相,穿帮的可能性也小一些,所以便没能告诉你,也正是因为想到你已无力施救,才放心演戏,不过,我这獠牙利齿还是锋利了些,小七全身被咬伤六处,掉到江里时,血把江面都染红了。“

    田毅感慨万千“说实话,虽然事先我已知道真相,但看到蒲大师血染江面时,我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害怕啊,仿佛真的是锦坤被妖怪给吃掉了,那场景,老朽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啰!”

    释然方丈笑道“蒲施主的计策,事先也已告知老衲,老衲便将锦坤安置在这刘施主的家中,今日凌晨官府来查人时,老衲也念着救人为上,跟着撒了一谎。其实,锦坤早可以离开乐山,但田施主一定要他当面道谢几位以后才肯离去,如今锦坤已被官府销号,是时候开始新的人生了。”

    田毅对一旁的田锦坤说道“还不谢谢三位大师相救!”

    恢复了记忆的田锦坤比之前内向腼腆了许多,宛如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岛民,羞涩地说道“谢……谢谢蒲大师、陈大师,还有这位……这位是……”

    蒲子轩赶紧向田锦坤道“呵呵,你之前的混乱记忆是妖怪塞给你的,而记忆的主人,正是这位苏大小姐啊。”

    尽管蒲子轩用“苏大小姐”隐瞒了苏三娘的真实身份,然而却忽略了释然方丈早已知晓田锦坤的记忆内容,只见释然方丈道“阿弥陀佛,若老衲没猜错,苏施主,正是太平天中那位骁勇女将——苏三娘吧?”

    蒲子轩一听,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唉,瞧我这大嘴巴……”

    苏三娘问道“不错,方丈大师如何猜到的?”

    释然方丈道“苏施主说自己来自广东,又信奉上帝,老衲早已心怀疑虑,又结合苏施主的记忆,便斗胆作出如此判断,还望苏施主见谅。”

    苏三娘笑道“既然大师已经点出我的身份,倒也帮我卸下了一块包袱,能与诸位坦诚对话了。苏三娘就想问一句,在大师看来,清妖和我太平天,谁为正?谁为邪?我军替天行道,可否获得大师理解和支持?”

    释然方丈道“阿弥陀佛……何为正?何为邪?自古中国历史改朝换代,热热闹闹、喧喧嚷嚷,你方唱罢我登台,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六道轮回罢了,什么立场、什么成就,到头来不过是空空一场,是非对错,自有后人予以评说。老衲既已是出家之人,对此早已看得清淡。只是,老衲想提醒苏施主一句,你过去造的杀孽太重,如今既已身为净化使者,还望苏施主广结善缘,多除恶妖为上,否则,不管苏施主信奉什么,百年之后,都见不到自己信奉的那个神啊。”

    苏三娘一怔,抱拳说道“苏三娘会谨记大师的教诲。”

    此刻,田锦坤却有了些活力,叹道“原来你就是太平天国的苏三娘啊,过去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经常说到你,我们可崇拜你了!”

    苏三娘笑道“如今我们都一样,那个田锦坤,已经死了,那个苏三娘,也已经死了。今晨官府来查我们,他们见到我,根本就认不出我来,更何况你了。只是,不要留在本地了,这个世界如此之广阔,你又如此年轻,不趁着意气风发之时,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更待何时?虽然,定会碰得头破血流,我觉得嘛,倒也乐在其中。”

    田锦坤微微点头,对田毅说道“爹,乐山已经容不下我,今日我便要启程远行,想去山西做点生意,自谋生路,爹要与我同去吗?”

    田毅苍凉地笑笑,说道“锦坤,爹想来想去,年纪已老,难以远行,如今家园已破碎,众人皆言要同心协力重建家园,爹只盼落叶归根,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可你不同,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锦坤我儿,要去何方,自去便是。”

    田锦坤一听,顿时跪倒在地,哽咽道“爹,儿子不孝,不能留在你身边,但儿子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倘若……倘若有一天,这满清被人推翻,儿子一定回到家园,为爹养老送终!”

    田毅叹口气道“如今这满清已显中兴之相,若说到灭亡的一天,怕是儿子还有机会见到,爹怕是等不到啰。”

    田锦坤哭道“那请爹万万不要搬家,锦坤一定白手起家,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隔三差五给爹寄些家用盘缠回来。”

    蒲子轩一听,顿时百感交集,这父子俩和他的遭遇竟是如此之相似,只不过长幼调换罢了。

    只听田毅道“爹日夜操劳,只为养育你、给你看病,如今爹已无甚牵挂,只是撑船度日,也已足够维持这后半生,我儿有这份心意,爹便满足了。”

    两人还在依依惜别,只见释然方丈说道“时候不早了,不知道官府什么时候又会查来,马车已经备好,在山下等候,还请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