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婆问我意下如何时,我刚开始没说话,她以为我羞怯了,大笑着催促道:“我的儿啊,快说句话给娘听听啊。”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没有主意的,这次也一样,只说:“全凭母亲做主。”

    给人做外室,虽然无名无份,但是生活还能有所着落。虽然宋江这黑厮样貌谈吐和以前那些公子们相去甚远,但是这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趁着年纪还没老,嫁着这样的差强人意吧。

    不过确实,夫郎丑难配女貌。丑便罢了,为人还非常无趣,一天到晚没个影儿,家里女人水灵灵娇滴滴的不怜爱,净和地痞流氓一类的人来往,称兄道弟。

    “宋江,宋江,你要是喊那些地痞无赖来给老娘收尸埋了,老娘就……”我接着说不出什么来,气得直跺脚。

    夜半冷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桌上并立的两根蜡烛流了半夜眼泪,烛影颤颤悠悠地投在墙上,呼啸风声里渗着阴森诡异。

    远处,好像就在桥边,飘来缥缈虚无声,声声催命,“阎婆惜……阎婆惜……”

    是黑白无常来勾魂了。我身体顿时僵直得像脊背上钉了一排铁针,被害怕压得几乎窒息。

    我瞄了眼床上血迹未干的头颅,牙齿不受控制咯咯地打颤。我已经死了,黑白无常要拿我的魂魄到地府里受审。

    但我不甘心,我不要去那里,去也不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凄凄戚戚。

    我匆匆地望了眼外头,尚是子夜,夜色昏沉地笼罩着陈留,急忙离开了凶案现场——宋江为了安置我和阎婆而买的小楼的卧房。

    我生前有个相好,姓张名文远,在家排行老三,我和他好上以后一贯喊他张郎。半年前,嫁给宋江时,曾经决定过婚后安分守己。

    这都怨宋江不好,带张文远来家里喝酒。他生得眉清目秀,是那种白净羸瘦的斯文人模样。我瞧见张文远的第一眼,心跳得猛烈,嘴角便不知不觉地扬开了。

    “见过嫂嫂。”他向我作揖致意,望向我的眼神里流露些许呆愣些许贪婪。

    与其说对他对我一见钟情,不如说是见色起意。我对他也是一样的,见到他之后,情窦初开时的悸动又回到了心中。

    宋江、张文远和我一桌吃饭,席间我假作不经意地对张文远笑,他也有心无心地对上我的目光,席间大半时间他都在偷瞧我。

    宋江却并未察觉,他就是块不解风情的黑炭,自己无趣,自然也注意不到有关风花雪月的一切。

    张文远离开以后,当天晚上,我做梦就梦到了他。梦里他才是我的官人,我们在床帏中鸾交凤滚累了,枕着枕头歇息。

    不知我前面说了什么,他突然侧过身,抓住我的手便往他怀中塞,笑得很是开心,“来来来,娘子既然不知道,那为夫便大方些让娘子,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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