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住在大松里,由一棵秦时古松得名。大松里平民、商贾混居,道路也不是笔直。刘晋转过几道岔路,走出大松里,再往西南方向走,就见到熟悉的土城墙和破屋建筑群。

    刘晋鼓起脸颊,吹了个口哨,靠在一堵烂墙边。

    他还小,走这么远有些累。再说,都到这破地方了,不用端着,讲究仪容仪表。

    “我父生死不明,而赵皓做缩头鳖,我想在赵家门前生事,你到时帮我把他们族人都引出来。”刘晋靠着墙懒洋洋地说。

    从黑夜中出来一位穿着厚衣的半大青年,冷冷地说:“赵家不好惹。”

    “你只需助我哀情,在部曲来前,功成迅速身退。”刘晋笑,“不会让你出事的。”

    楚甲听完,思考了一会:“此事不难。”

    刘晋见楚甲答应,又挠头道:“还有一件事,他家部曲认识我,我不便再去合黄里。请你让阿福那几个小子帮忙盯着,商队要出便来知我。他们身上有伤,一看便能识。”

    “好。”楚甲话不多,听完就准备回去。

    刘晋直身,从袖里掏出一包饭团,扔给楚甲:“我家存粮也不多了,你要是现在有钱,可以多备些粮。”

    楚甲这人算是刘晋说来的。

    近年来,大旱水灾不断,而黄巾四起,各路地方长官纷纷私|募军队,意图攫取权力。舒县虽地处偏远,但仍被天灾兵乱波及,城中孤儿无数,楚甲就是其中之一。

    他父母早亡,靠着小偷小摸艰难把自己养大,楚甲幼时听老人讲古,说此地几百年前是楚国治下,楚国人衣食不愁,还能与其他诸侯国争雄,成就霸业,风头无两。

    他当时无名无姓,听了楚国之事十分向往,便以楚为氏,名甲,期待能衣食无忧。

    尽管楚甲有了名字,要挨的饿还在挨,刘晋就是在一间废弃的溷屋中,见到楚甲的。

    当时楚甲还领着几个瘦猴似的娃娃,躲在阴暗的角落,满脑子都是明天该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

    刘晋当时孤身一人在小道上行走,楚甲便盘算着扒了这小孩的衣服,换几斤栗米,煮成稀粥能吃上好几天。

    刘晋被掠到公厕里,并不害怕。

    一方面,就算是为首年纪最大的楚甲,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身量也十分矮小;另一方面,公厕角落里,还藏着几个同样瘦小的孩子,都用幼猫一般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眼前这位带娃绑人的匪徒,实在很不专业,而要遇上穷凶极恶的,刘晋就算害怕也没用。

    “你为何不哭?”楚甲忍不住问,这种衣食不愁的孩子,被人劫掠了不应该哭天喊地吗?眼前这个,却只用黝黑发亮的眼神看着他,一点都不惊慌。

    绑|匪都和人质聊上了,怎么着都有谈判的余地。刘晋好奇地道:“你拿我预备如何?”

    “脱你的衣服。”楚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