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虫非常惊讶,他在锦衣卫狱里待了近十年,受过多次拷问,却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问题。

    “二十年,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正好,我就要你对他最深的印象。”

    张五虫没法再拒绝,想了一会,说:“他是个了不起的骗子,当初说过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被他说得五迷三道,只要是他让做的事情,我从不拒绝,就连杀人这种事情都变得平淡无奇……”

    张五虫打了一个哆嗦,他现在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车夫,对从前的自己感到陌生而恐惧。

    “这是梁铁公的本事,还有呢?”

    “他……交往极广,什么人都认识,只要是件东西,哪怕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他都能在一两天内找到买主,但他从来不给我介绍,我只知道他带走东西,然后带回银子。”

    “嗯,你知道他会武功吗?”

    “武功?不可能,梁铁公身子弱,一点不像高人,所以才要找我当傀儡。”张五虫挺直腰板,即使老了,也剩几分气势。

    “法术呢?”

    “那他会的不少,都是骗人的,我学过一些,套路都一样:先打听哪家有纠纷,然后找到其中一方,以利诱之,再后就是派我出马,有人暗中相助,我的法术看上去就会特别真,成功除妖之后,领取一大笔银子。可是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总说要用于结交朋友、打听消息,只肯分给我一点儿……”

    何百万的本事越来越大,甚至插手皇宫里的“纠纷”,胡桂扬不由得心生敬佩,就连他也被何百万迷惑过,以为那只是一名迷信鬼神的普通算命先生。

    “差不多就是这些。”张五虫长叹一声,他实在不愿意回忆往事,对梁铁公,他是既憎恨,又羡慕,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他的下落?”

    “嗯。”胡桂扬掏出一块银子,远远多于车钱,放在车厢上,用手一撑,跳了出去。

    张五虫立刻将银子抓在手中,换上纯熟的笑脸,“谢大爷的赏。”

    张五虫走出两步,又转回来,“或许是我多嘴,但我觉得,想找梁铁公,就去有纠纷的地方,打得越厉害、越热闹,越可能有他掺和。”

    “谢谢,你的提醒很有帮助。”胡桂扬笑道。

    这个人一点不像锦衣卫,张五虫胆子大了一些,“如果你能抓到梁铁公……算了,我是什么人?早该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我可以替你带句话。”

    张五虫一愣,呆呆地站了一会,说:“那就麻烦胡大爷告诉他……告诉他……张五娃记得他梁石蛋儿。”

    张五虫赶车走了,浑身前所未有地轻松。

    “梁石弹儿。”胡桂扬念叨这个名,忍不住笑了。

    袁茂从火神庙里走出来,“他们又换地方了,跟我来。”